“中午孫小姐那邊的花月過來說,孫小姐小產了。”
袁禦史眉頭緊鎖:
“先前不是還說茉娘的胎相很好嗎?”
茉娘自從嫁去孫家,與那孫鶴榮倒也琴瑟和鳴,剛進門一個多月,便被診出了身孕。
隻可惜,孫鶴榮要去參加明年的春闈,必須早些進京,剛診出身孕沒多久,便乘船進京了。
袁老夫人擔心孫家照顧不周,本是要將茉娘接回府中照顧的,茉娘不肯。
特意將身邊的老嬤嬤派過去,茉娘的婆母也不收,說是家裡人手已經足夠,她也有經驗,定能照顧好茉娘。
袁老夫人也不好強求,隻能作罷。
老嬤嬤道:
“原本是挺好的,可自從姑爺進京後,那親家夫人就時常借口頭疼腦熱,叫孫小姐前去照顧,不僅要讓她親自端茶遞水,徹夜守著,還老是說些難聽話辱罵。”
“我們孫小姐忍辱負重,那親家夫人卻還總是對外說孫小姐不知人間疾苦,她教導這樣大家出身的兒媳婦有多費心多為難,還說孫小姐日日對她這婆母沒好臉色,還讓婢女酸言酸語欺負她。”
“孫小姐日日抑鬱寡歡,卻絲毫不肯跟家裡透露半分,又勞累過度,這才小產了。”
袁禦史一聽就明白那心機深沉的孫家婦人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他不知道為什麼那婦人要如此磋磨茉娘。
可她在外頭名聲極好,又一個孝道壓下來,茉娘這邊便完全處於劣勢。
夫人千挑萬選,卻給茉娘挑了一個這樣的婆家,等於親手把她送入了火坑,心中如何能不悔痛交加,大受刺激。
“這可惡的毒婦!”
袁禦史氣得青筋暴起,可眼下他根本分不出心神來處理茉娘的事,隻能派了一個丫鬟一個小廝先去孫家那邊照應著茉娘。
大夫開的藥很快熬好端來,袁禦史親自守著袁老夫人被灌進一碗藥,心中不斷祈求著一定要退燒。
然而,一個時辰過去,袁老夫人不僅沒退燒,反而燒得越發滾燙,整個人開始抽搐。
“這……高熱驚厥!”
大夫大驚失色,趕緊施針壓製,好一會兒才讓袁老夫人平靜下來。
擦了擦頭上的汗,大夫一臉遺憾地道:
“大人,老夫人的病症到如今這般地步,藥石無靈,小的已是束手無策。您另請高明吧!“
袁禦史頓時如遭雷擊。
這可是杏林春堂最好的大夫,最是擅長治療風寒,他花了不小代價才請來為夫人看病的。
若這位大夫都對夫人的病症沒有辦法,那他的夫人豈不是隻能等死。
“不就是高燒嗎?下猛藥退熱,肯定能行的!”
他下意識緊緊抓住大夫,急切地道。
大夫有些驚恐地解釋:
“小人為老夫人醫治多日,藥本就越下越猛,如今連針灸也多次用上了,還是不能退燒,反而越燒越嚴重。小人是真的沒辦法了!隻能暫時支應著,大人趕緊去請彆的大夫來,不然抽搐的次數多了,老夫人隨時可能喪命!”
袁禦史頓時頹然地放開了手,雙眼無神地看向床上燒得雙頰通紅的妻子。
夫人答應嫁給他這個農家小子的那一天,他就曾暗自發誓,以後考上進士,定要讓夫人錦衣玉食,無憂無慮一輩子!
可事實上,夫人跟著他這幾十年,根本沒過過什麼好日子,總是在顛沛流離擔驚受怕。
臨到老了,因為他的堅持,也沒能福澤子孫,連唯一的外孫女,都沒法找到好姻緣,讓夫人昏迷之前,依舊在為茉娘揪心焦慮。
她若就這麼死了,隻怕是死不瞑目。
他的夫人不該這樣痛苦地死去!
他不能讓他的夫人死!
如今,隻有一處還有一線希望——
他很快下定決心,吩咐下人備車,然後滿臉決然地走到病床前,吃力地背起妻子。
他要帶夫人去慈航觀求藥。
無論那觀主要什麼,隻要他有,他都願意給。
隻要她肯施舍那傳聞中能頃刻治療風寒的仙露救他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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