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兄查到了何人頭上?”
張經宏直接指向了站在他身邊的張氏。
張氏頓時一副遭受了莫大冤屈的樣子:
“大哥,我對瑾哥兒的慈母之心蒼天可鑒,為了治好他的腿,我寧可罰跪三天三夜,您怎能這般我誤會我?”
張經宏卻冷笑著道:
“去年你這做繼母的剛一恢複生育之力沒多久,瑾哥兒就中了奇毒,世間焉有如此巧合之事?”
這個消息,讓裴驍不可謂不震驚,當下就要讓人來給張氏把脈。
張氏卻淒聲道:
“不用把脈了,我的確無意間調理好了身子。但正是為了不讓瑾哥兒多想,也不讓伯爺您為難,我一直自行服了避子湯。沒想到,這在大舅兄眼中,竟成了我的罪過了,嗬嗬,後母難為,世人誠不欺我……”
張經宏卻是絲毫沒有被這番說辭打動,一連串的質問脫口而出:
“都是千年的狐狸,少在那裡惺惺作態!若不是你做的,你又豈會幾次三番阻撓張家得知真相,為此甚至不惜拿一萬兩賄賂大夫?”
“還有,為何你那奶嬤嬤的兒子一口咬定是你指使他縱火慈航觀?難道不是為了將那慈航觀清修的姨娘滅口?”
“後來你那奶嬤嬤竟能在伯府的嚴密看守下,帶走一萬兩銀票與侯府印信,在即將被捕之前,被你最信任的陪房張貴一刀捅死,這可真是巧啊!”
一樁樁舊事全然浮現心頭。
裴驍自認不是個糊塗的人。
當初的疑惑被張經宏所說的張氏已經恢複生育之力這個關鍵性線索一串,答案頓時了然於心。
被愚弄欺騙的怒火在胸口熊熊燃燒。
他終於明白,他的這位嬌妍如花的繼夫人是何等蛇蠍心腸,何等心機深沉,簡直令他厭惡至極!
張氏依舊在抵死狡辯:
“當初舊事,公堂上已經說得一清二楚,我不想再多言。大哥隻憑一廂臆測便要給我定罪,就是告到陛下處,我也不服!”
“閉嘴!”
裴驍暴喝一聲,隻想狠狠地打爛張氏那張巧言令色的嘴。
她不過是仗著已經殺人滅口,毀滅了罪證,才敢如此無恥地繼續抵賴。
然而,他根本沒能從輪椅上站起來,就狠狠地跌了回去。
也正是這一跌,讓他的理智重新回歸。
張經宏的神色因他的反應緩和了些,道:
“妹夫,我依舊叫你一聲妹夫,這件事你身為一家之主,必須給我和張家一個滿意的交待。”
交待?
看張經宏這架勢,不嚴厲懲治張氏,保障瑾哥兒的安全與地位,張家嫡支隻怕就要徹底與他翻臉。
可張家嫡支滿意了,宮中的淑妃娘娘又豈會善罷甘休。
他必須在張家嫡支與淑妃娘娘之間做出選擇。
沉吟許久,他終於下定了決心,平和了神色,緩緩開口道:
“舅兄,你不能因為我夫人恢複了生育之力,可能生下孩兒對瑾哥兒的地位造成威脅,就隨意汙蔑她的名節。”
“除非你能拿出鐵證,否則我永遠相信自己的夫人!”
張經宏的臉色一下變得十分難看:
“好!好一個趨炎附勢的靖南伯!”
一旁的張氏卻立刻露出無比感動的神色,那模樣不似作偽,叫裴驍心中好受了不少。
不論這婦人品性心性如何,她都是真的十分在意他這個夫君。
哪怕他被筋骨方麵最權威的大夫宣判從此雙腿廢了,她也從未露出嫌棄之色,依舊一如既往地對他溫柔體貼。
張經宏並不是那麼容易打發的人,雙方已經撕破臉,他便圖窮匕見。
“既然你選擇維護這毒婦,那就給瑾哥兒一條生路!”
“寫下契書,瑾哥兒與你靖南伯府八字相克,需在外家養育至二十歲,單獨開府,方可保性命無虞。”
“否則,我便把這事鬨得滿京皆知,我看宮中那些娘娘們的母家會不會輕易放過你們!”
淑妃在宮中獨占陛下盛寵,又育有最多的子嗣,宛如烈火烹油。
那些大家族出身的娘娘們,暫時不能奈何淑妃,但這件事一旦鬨開,叫他們抓住了一點把柄,這些人定會一擁而上,千方百計對付靖南伯府,剪除淑妃的左膀右臂。
誰也不敢保證,這件事真的經得起查。
慎重考量之下,裴驍終究簽下了張經宏要求的契書,等於將自己的嫡長子拱手送給了張家。
放棄嫡子,放棄張家嫡支的支持,甚至放棄了自己的尊嚴,賭的就是淑妃腹中這一胎能生下健康的皇子。
若是賭輸,他可真就成了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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