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與你的對話中得出結論,我不認為你是人類。”eva輕聲說,“...你似乎將混血種與人類視為一個整體,能有這種奇特的觀點和看待事物的角度,在我的信息庫中你的身份隻有一個可能。”
“你認為我是...龍族?”祂笑。
“83的可能性。”eva說。
“多出的3是怎麼得來的?”祂好奇地問。
“這重要麼?”eva反問。
“隻是純粹的好奇心,你可以選擇不回答。”祂笑了笑,“我是一個很講道理的人,既然決定將你當作‘人’來看,那麼我就會給予你一定的尊敬,但同樣的我也希望你能尊敬我。”
“那我不想回答你的問題。”少女的語氣和表情都是那麼冷淡,激光下就像合金的地板裡長出了一束清冷的百合花。
“那大概我也沒法回答你的問題了。”祂並不意外eva的抵觸,淡笑著說,“你認為我是龍族,所以我來到的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喚醒我的同胞...你這個思維邏輯其實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那就是龍族之間並不是相親相愛的。你們人類與人類的欲望和暴怒繼承於龍族,那龍族的社會必然數倍嚴酷於你們,若是一位身居高位的龍族發現了君王的骨殖瓶,他不會選擇喚醒自己的同胞,而是會將之挫骨揚灰成為自己的養料。”
eva看著祂沒有發表評論,因為她知道這通對話,這些秘辛就算記錄下來,今夜過後也會因為權限的抹消,徹底消失在她的信息庫中。
“現在校長閣下的‘涅槃’計劃進行到哪一個進度了?他們是否已經將康斯坦丁從骨殖瓶中取出了?”祂站在了四通八達的甬道前隨意地問。
“通過實驗室外的記錄攝像頭記錄,‘涅槃’實驗已經在十分鐘前順利過度進入解剖階段。”eva說,這個問題對方動用了絕對的權限提出,她隻能依實回答。
“也難怪你不驚訝我直言‘康斯坦丁’的名諱了,你們已經發現諾頓殿下不在骨殖瓶內了。”
“......”
“昂熱做得真的很不錯,可能他是曆史上第一個兩次參與了解剖初代種的混血種?這才龍族的時代也是了不起的殊榮,足以得到‘封號’的成就,但很可惜這個傳統現在已經被遺棄了,他應該也看不起這個榮譽...畢竟他可是自命不凡地想要屠儘整個龍族的人!隻是見證兩位龍王的解剖遠遠滿足不了他。”祂笑了笑,“不過就這樣就可以了,幫我叫停實驗吧。我想見見他,‘太子’這段時間也飽受他照顧了,作為家長怎麼也得見一下老師不是嗎?”
eva沉默。
在同一時間,蛛網一般的甬道連接的某個終點,那在冰窖地圖上名作“詩寇蒂”區域之中那絕密的實驗室忽然被紅光籠罩了,一切的進度都在外部的示警下中斷,手術台的遠處,防護裝備中白發的老人驟然挺直了背脊,手背上青筋凸顯,眼眸扭頭掠過那警示的紅燈深沉無比。
“校長。”手術台前,握住火山酸性岩漿凝固製作的玻璃刀的研究人員聲音乾澀。
他呼喚昂熱的名字,但視線卻如同手術台旁無數圍住的人群一樣,一刻不移地死死注視著那手術台上靜靜橫躺著的被切開胸膛的“孩子”,撕開的胸膛皮膜像是牛皮一般繃在手術台兩側,堅韌又血腥,呈現一種令人窒息的怪異美。
在遠處可以看見低溫超導的玻璃艙中,那懸浮的黃銅罐已然被破開,兩個腔體空蕩蕩一片,手術台上的“孩子”身份不言而喻了。
“孩子”的身體各處連接著大量的針管,膠皮管內源源不斷地銀白色物質注入其中,大量為高濃度的銀汞和強效鎮定劑,各類在經驗上對於龍類有效的化學物質都被搬上了這場手術台。比起解剖他們更像是在給某種遠古巨型的猛獁象做一場外科手術,握著手術刀的醫生們無時無刻都在顫抖唯恐自己的病人在手術中蘇醒。
而事實證明,他們正在解剖的也的確是一個活體。
十分鐘前,手術台上,第一把手術刀切開那“孩子”皮膚時,裂口浸出那第一滴小小的、美麗的、不可思議的鮮血,一瞬間,幾乎手術室內每一個人都陷入癲狂的邊緣了。
“采樣!”
“記錄!”
“我的天啊...”
高頻率的刺眼在壓抑的激動情緒下低吼了出來,他們的情緒終於在那滴千年過後依舊濕潤的鮮血前被點爆了,心臟狂顫,手腳發抖,大腦亢奮到幾乎要發抖乃至疼痛!
時過千年,藏在罐中的生物血液依舊尚未乾涸,那一滴璀璨如寶石的鮮血讓人想起傳說中的“不老藥”,它們從未以仙丹或花草的方式存在,而是流淌在某一族裔的血管中,凡是渴飲鮮血者可獲得永生與力量!
“不老藥”真的存在,他就存在於一個孩子的身體中,流動在那千年不腐的尊貴軀體內。
每一個參與解剖的人都是秘黨最精銳的生物研究者,他們經曆過成百上千的手術台,解剖、醫救過數不勝數的人類、混血種,在實驗開始後完全不需要引導,從手術刀第一次落刀開始,他們就在癲狂之中快速活動在手術台周邊。就像舞台上的傀儡一樣,這些學者、研究者自主地活動著肢體,完成著一個又一個精密的步驟,在跳躍的眼神和喃喃自語中上演著這台足以顛覆整個科學史、生物論的震撼大戲。
透明的手術刀在血管和肌理中切下、絲滑地縱橫拉出血線,每個人手中由火山玻璃製作的手術刀上都帶著紋路,那是煉金加工過的痕跡,副校長的手筆。堪比煉金刀劍兼具鋒銳的同時布滿著對於龍類致命的“水銀”,每一把手術刀的造價都不可估量,算得上是現代混血種煉金技術的巔峰。
如果不是這些手術刀,他們甚至無法切開這個“孩子”的皮膚,在那千年後依舊溫潤如玉的皮膚表麵存在著極細微的鱗片,這些細小的想麥粒一樣的鱗片因為和膚色一場接近,如果不湊近觀察或者撫摸根本難以發現,堅硬程度也足夠將一般的手術刀崩出裂口。
他們在成功切開了這個“孩子”的胸膛後,第一個發現他的骨架和臟器看去來和普通人一模一樣,但又完全不同,他的心臟隻分為三個部分,兩個心房一個心室,而普通人的心臟是兩個心房和兩個心室...這是爬行動物中常見的結構,也無異於佐證了這個“孩子”的真正身份。所以在解剖開始的時候,這顆心臟上已經被一隻尖銳的血紅鐵針貫穿了,鮮血淋漓沒有任何搏動的機會。
不僅是手術刀,眼下這張手術台也充滿了防範,在束縛“孩子”手足的地方並不是正常的牛皮束帶,而是被以煉金技術殺死過的,無法產生共鳴的金屬製作的鐵釘。
五枚帶著凶狠的凹槽和鎮邪的銘文,分彆貫穿了這個‘孩子’的四肢和那顆心臟,將他如同十字架一樣死死釘在了這張手術台上!
當手術台立起時,那一幕在惶惶之間有一種詭異的神聖感,但與那剖開的胸膛對應起來,濃烈的妖邪感又壓下了神聖讓人脊椎發寒渾身忍不住的顫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這個刻骨銘心的場麵。
就如同希爾伯特·讓·昂熱在組織這場解剖實驗前所言,他做好了一切的準備,隻為了覲見這終極的一幕。
“繼續解剖,重點觀察有彆人類的特殊腺體和器官...我想知道他力量真正的來源。”被紅光照亮的手術室內,昂熱說。
然而他本人卻脫掉了防護服的手套,轉身走向了手術室的出口。這是他跟“eva”約定好的信號,當紅燈亮起時,就意味著他有客人來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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