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伯龍根9號線,終點站,大空洞。
鮮紅的氣流在林年蒼白的龍鱗下沉浮盤踞,作為漢八方的“傲慢”被插在了他的麵前劃出了一條線,涇渭分明。
熔紅的瞳眸帶著無法言喻的情感看向遙遠處燃燒巨石照亮的那個渾身沐浴龍血,猙獰的就像怪物一樣的男人。
十二作福音靈構赦免苦弱正在漸漸預熱生效,血統精煉技術也按部就班地灼燒著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代表“時間零”的領域隨時處於可激活的狀態。
林年從未如此嚴陣以待地對待過某一個人,某一件事,但倘若是遠處的他,那麼這一切都是應該的,他從來都認為對方有那個潛力,有那個資質。
止步,不可再前。
因為林年不保證如果自己什麼都不準備,不打起十二分警惕,在遠處那個燃燒著的男人發起致命的突襲時,他攔不住對方。
不是怕攔不住對方殺自己,如果對方的目標真的是他,那就太好了,他可以站在這裡,毫不設防地擁抱衝來的那個男人,因為他擁有足夠的信任和勇氣去相信他不會傷害自己。
可現在,那個男人那幾乎要點燃整個大空洞煤礦的怒火並非傾瀉向自己,而是對準了他身後那個瀕死的...龍王。
林年回頭看向地上的那個垂死的男孩,“暴怒”真不愧是七宗罪中對血統要求最高的一把武器,即使脫手之後其中的活靈也自主地張開著這把刀劍的煉金領域,維持著男孩身上的傷勢不讓他自愈,讓他處於漫長的痛苦和虛弱之中。
林年的目光低垂,落在了垂死男孩的臉上,那湛藍的眸子那麼的茫然、無力,望著他,但他如今的視線卻隻是停留在男孩的嘴角與唇齒之間,在那裡有著殷紅的痕跡,那是甜美的鮮血以及皎白的紅絲,那氣味甘甜的就像百合花,清純、無暇、嬌柔。
他的腦海中浮現起了一個女孩的身影,隻是那一身白裙在他的眼中不可避免地染上了血紅,那往日裡溫柔又恬靜的臉龐也充滿了灰白的死氣,他甚至“看”到了,她臨死前的痛苦與悲傷。
操。他想。
遠處的燃燒的人影,熔紅的鱗片流淌下通紅的岩漿,他緩緩地往前走來,走到一個與沉默的林年不遠也不近的距離,在即將躍過這個距離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因為他看見林年手放在了那條溝壑中屹立的漢八方上。
他停住了腳步,路明非停住了腳步。
他望著林年的臉,望著那雙熔紅,卻堆滿了複雜情緒的眸子輕聲說,“讓一下。”
回答他的,是林年輕輕的搖頭,“我不能讓你殺他。”
“讓開。”路明非說,他側開了視線,不去看林年,隻是看著他肩後地上垂死的龍王,低聲說,“我不會說第三次。”
“他不能死,起碼不是現在,這是皇帝計劃的一環,他死了,會有更多的人為他陪葬。”林年的聲音很輕,也很穩,從灼熱的高溫中穿越而去,可似乎並未達到目的地,就被那地麵上泛起紅光的煤礦渣所燃燒成了灰燼。
“彆讓我求你...林年。”低著頭的路明非臉上流淌的血淚早已經被高溫所烤得乾涸,隻剩下兩條血紅的印子留在臉頰。
“相信我,路明非,夏望...芬裡厄不能死在現在,更不能在現在死在你的手裡。”林年說。
一旦芬裡厄死在了路明非的手裡,耶夢加得完成融合,濕婆業舞在地表釋放,整個亞歐板塊會遭受到那無上的權與力的撼動,地殼將會開始有史以來最為劇烈的活動,火山也將噴發出灰雲與火柱,狂風、海嘯,一切都會在短時間內造成數以億萬計的無辜者死亡。
而這一切都將會算在殺死芬裡厄的人身上,也就是路明非的身上,他將成為罪責的背負者,那是一份沉重到難以想象的罪孽。
“聽起來可能有些不可思議,芬裡厄一旦死亡,地表的耶夢加得就會——”
林年的話說到一半,他遠處的路明非在一聲短促的爆炸聲中消失了,那火光在瞬間照亮了整個大空洞,所有的爆破力都化為了他的加速度,讓他掠為一道影子從林年身上衝過去,順帶拔起了地上插著的“傲慢”,揮向了地上夏望的頭顱,瞳眸裡全是暴虐的殺意。
站在原地的林年低著頭,一言不發。
一聲沉重的悶響,空氣的激波在林年身旁撞開,那道燃燒的影子就像撞上了一麵看不見的屏障,以多快的速度飛來,就以多快的速度飛回去,火流星一樣極速砸在了地上,震得大片地麵猛地塌陷然後掀起風塵,火光包裹的人影在地上撞出筆直的溝壑,翻滾到極遠處才停下。
林年有些難過地看著被自己親手打回原路,從滿目瘡痍的地上爬起來的路明非試圖掰正整個歪掉的下顎。
剛才的那一瞬間,林年完美抓住了路明非前進的路線和擦身而過的時機,抬起右臂握拳橫砸在了對方的臉上,所有的動能頃刻間歸零,如果不是林年收了力氣,路明非現在的頸椎已經斷成了兩截。
從一開始看見路明非的模樣,林年就進入了血統的激活狀態,他太了解路明非了,那個眼神,那個沉重的呼吸,那個恐怖的表情,如果他稍有疏忽大意,路明非現在已經得手了。
所以在最開始,林年看見路明非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停下,止步於此。
嚴肅而冷厲,意味著他沒有開玩笑,這是一道令行禁止的命令。
他很少時候對路明非那麼言辭冷厲,通常這種待遇都是那些對路明非不知好歹的混小子們的,林年會警告他們,在警告無效後,後果就是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