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受傷的是路明非,這倒是開天辟地以來的頭一遭。
“讓我把話說完,說清楚,你再做決定。我不想莫名其妙地和你打一架。”林年看著站起來的燃燒的路明非,緩緩說,“芬裡厄的靈與肉已經分離了,現在你所看到的隻是一具徒有魂靈的空殼,如果你殺了他,空殼中的魂靈就會回歸到他的肉體,也就是地表上早已經吞噬了不完全的龍骨十字的耶夢加得身上,到時候海拉就會誕生,她會毫不猶豫地在地上釋放那個滅世的言靈,到時候很多人都會死。”
“真的嗎。”路明非斷裂的下顎在快速修複,那個恢複的速度甚至已經超過了三度暴血,達到了一個難以置信的速度。
“真——”林年回答到一半,眼中露出了無奈的神色。
遠處還在說話的路明非忽然化作火光消逝在空氣裡,林年背後夏望的右側,地上煤礦渣中一輪火焰時鐘升起,藏在視野盲區的路明非暴跳而起,抓向了地上夏望腰間貫穿的暴怒,要順勢將夏望的身軀一分為二!
但就在路明非握住暴怒的刀柄準備發力的瞬間,他的手腕上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囚住了,抬頭便看見了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邊的林年複雜地看著他。
沒有多說一句話,因為那個瞬間快到就連聲音都無法傳遞,路明非的手腕被捏成粉碎,整個人就像被輪船丟下大海的船錨所牽絆的鐵鏈絞住了一樣,瞬間被那股無法抵擋的力量丟了出去,在空氣中即使是三度暴血後的身軀都因為那股力量而限製,四肢失去形狀地在風壓裡搖擺,最後撞在地麵上轟得地層翹起。
林年不想動手這麼狠,但唯有這麼狠,才能阻止路明非做錯事。
看著路明非再度爬起來,被火焰籠罩著徒步走向自己這邊,每一步都在煤礦渣上留下熔岩的痕跡,他語氣平穩地對遠處的他說,“相信我,路明非。芬裡厄真的不能死,你冷靜一點。”
“冷靜一點?”路明非站住了腳步,抬頭,同樣熔紅的瞳眸和林年四目相對。
“你還相信我嗎?路明非。”林年想要明白這一點。
在悲劇發生之後,你還相信我嗎?而不是把這一切的罪責歸咎在了所有人的身上,包括我,讓你對所有人失去了信任。
“我相信你,林年,我一直都相信你。”路明非點頭,被龍鱗與熔岩包裹的臉頰上看不出是憤怒還是悲傷。
林年點了點頭,“那麼我希望你...”
“我相信的是你,林年。”路明非打斷了林年的話,看著他淡淡地說,“我相信的是你,不是其他什麼人。”
林年怔住了。
“林年,你告訴我,你的情報是從哪裡來的?”路明非問,“你和我一樣身陷尼伯龍根,那你的情報一定是彆人告訴你的,那麼是誰告訴你的?是曼蒂·岡薩雷斯那個騙子,還是學院的叛徒,你那個至今跟皇帝不明不白的姐姐?還是什麼其他的我不知道的亂七八糟的人。”
“你什麼意思?”林年問,表情有些沉寂了下來。
“字麵意思。”路明非抬頭望著林年,“要我們現在從頭數一數你被那些你自認為可以相信的人騙了多少次麼?”
“海倫娜,曼蒂·岡薩雷斯,林弦,維樂娃·赫爾辛基,李獲月,伊麗莎白·洛朗,還有更多的亂七八糟的人我就不說了,這些還不夠多嗎?”他盯著林年的眼眸,似乎有些困惑,不解,“我相信的是你啊,林年,不是你背後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家夥,我現在再問你一遍,你讓我停下的理由,讓你阻止我的到底是誰?是你自己,還是那些你背後擅自相信的人?”
“告訴我真相的是曼蒂·岡薩雷斯還有...林弦。”林年說。
“曼蒂·岡薩雷斯,我見過一次,很有意思的一個師姐。”路明非說,“我相信了她一次,也就短短一次,我就被關進了一個水箱裡,被用縛龍索捆住等待著被淹死,生死不由己。至於你的姐姐——”
“路明非,小心你自己在說什麼。”林年盯住他說。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路明非沒有停住半刻,看著林年漠然地說,“我再問你一遍,林年,你阻止我的理由是誰給你的,又是誰讓你來阻止我的?你又想讓我相信誰?”
林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知道路明非想表達什麼。
路明非的確是相信的林年的,但如今林年被迫讓他相信的真的是林年自己麼?
“誰都有資格攔住我,但唯獨你沒有。”路明非死死盯住林年緩緩說道。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周遭都是被路明非身上所攜帶的高溫以及那無時無刻都在擴張的龍王級的領域引燃的煤礦渣。
他不清楚青銅與火之王的權能為何在路明非身上複刻,他現在隻想快一點讓路明非冷靜下來,知道其中的利害,“如果,我說如果情報是真的,殺了芬裡厄,耶夢加得真的完成了融合,那麼地表上所有的人都會死,楚子航會死,芬格爾會死,包括...零,零也會死。你真的敢賭嗎?”
“賭?”路明非眼中終於露出了憎惡和怒不可遏的暴躁,像是重新認識林年一樣,死死盯住他,
“你似乎沒有明白這件事的核心...隨便一個人,一句話,就讓你深信不疑?你背後的東西是龍類!是吃了人的龍類!他吃了陳雯雯!他把陳雯雯生吃了!你他媽現在在乾什麼?騙了你無數次的人忽然悄悄告訴你不能殺他,給你一個理由就騙到你了?你要不要看看你在乾什麼!到底你是林年還是我是林年?你他媽是林年啊!你他媽是林年!不是那個...縮頭烏龜一樣的路明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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