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一彎蛾眉月悄然爬上屋頂,散發著清冷的月光。
四周一片安靜,本要關門的李安河習慣性的走到房門外朝四周張望,甚至聽到了從隔壁營房傳出來的打鼾聲。
夜裡的寒風肆無忌憚的吹著,李安河搓著手要往屋內走,卻在無意間望見掛在西天邊的彎月,不由得想起了遠在柳河鄉的家人。
“安河,怎麼還不進來,外麵不冷嗎?”鑽進衾褥裡的趙廣德扯著嗓門大喊。
李安河聞言連忙跑進屋內關好房門,跺著腳把放有油燈的案端到自己榻邊。
“凍成這樣還不進來,是看到了美人兒嗎?”趙廣德側身看向李安河調侃。
李安河邊脫身上的直裾綿袍邊逗趙廣德說“是啊,可惜是個梳著高髻、人首蛇身的美人兒。”
趙廣德聽後高聲笑了起來,順手拿起放在一邊的羊皮短襦披在肩上,坐起身看向微亮的油燈講“安河可嚇不住我,我雖然沒出去,但也知道那美人兒的長尾上有倒勾狀的細短羽毛。”
李安河聞言,搖晃著右手的食指,笑著指向對麵的趙廣德。
正當趙廣德想要再開口時,一向沉默寡言的張賢躺在衾褥中忍不住插話“你們兩個說的美人兒,我也見過,我還知道她叫姮娥,偷吃了羿從西王母處得到的長生不老藥飛到了月亮上。”
張賢說完,三個男人都笑了起來。
隻是三人笑著笑著沉默了起來,各自的心思隨著明月飛回了家鄉。
屋內愈發安靜,李安河在征得倆人的同意後,俯身吹滅油燈,躺在衾褥裡輾轉反側。
沉重的翻身聲在漆黑的夜裡無比清晰,擾得趙廣德、張賢無心睡眠。
張賢歎息一聲,把頭從衾裡露出提議“既然明天不訓練,咱們三個也都睡不著,不如說會兒話吧。”
“好,那就先說一會兒,說不定一會兒就睡著了。”趙廣德趕忙回應,生怕自己說的遲一些,張賢和李安河便會呼呼睡去。
家中的孩子永遠是話題的切入點,張賢率先開口問“安河、廣德,你們家的孩子叫什麼名字?”
“李無疾。”
“趙宛、趙式。”
“那你家魚兒的名字叫什麼?”李安河緊接著好奇的問。
“張祈雨,祈禱的祈,雨水的雨,她出生在元朔五年的春天,那時大旱,便給她取了這個名字。”
儘管張賢的語氣十分平淡,還是勾出了李安河、趙廣德對那場大旱的記憶。
整個春天幾乎沒有下雨,三月底四月初種的粟,幾乎全部被旱死,隻得在降雨後補種了蕎。
李安河甩了甩腦袋,不再去想那些不好的回憶。
三人互相分享著發生在自家孩子身上的趣事兒,在不知不覺中打著哈欠沉沉睡去。
李安河習慣性的摟住放在牆邊的冬衣,一如摟住藏在記憶中的嬌軀。
太陽再次升起後,騎二十一營房的兩張空餘榻位在中午前迎來了主人,一位來自蒙縣、一位來自酸棗縣,皆是身強力壯、開朗的青年。
隨著十七個縣的正卒全部到齊,李安河的騎士生活正式拉開了序幕。
繁重的訓練使得李安河暫時沒有精力去想宋雲珠、李無疾等人,於此同時,離西郊營二百餘裡外的柳河鄉發生了兩件大事。
十月初九的清晨,已從李安河離家去陳留縣服役的憂愁中緩過心神的宋雲珠換上用李安河的冬衣改的直裾、挽起長發盤在頭頂包上幘、穿上兔皮靴、戴上尉(手套),裝扮成男人的模樣領著同樣裝扮的許萱去地裡砍菘菜。
李安容站在院子門口再三向宋雲珠確認“嫂嫂,真不用我幫忙嗎?”
宋雲珠笑著回頭看向李安容,揮著手大聲喊“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