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珠和許萱怕會再次遇到熟人,一路不敢停歇,直到出了一丈高的閭門,才安心的把板車放到一邊,癱坐在高高的土牆旁喘著粗氣歇息。
鄉上的居民分彆生活在東、西、北三處閭裡中,共有五裡,約莫五百戶人家。
為了保障居民的安全,閭裡間建有高高的土牆,分彆留有裡門、閭門供居民日常出入。
三處閭裡間的南北向、東西向的“丁”字形街道上,便是柳河鄉上熱鬨非凡的集市,有售賣私鹽的鹽鋪、鐵鋪和糧鋪、肉鋪等,每逢一、五、八是集會。
柳河鄉除了鄉上的五個裡,還在其餘處分布著八個村落,每個村落皆有百戶,是為一裡,同樣建有土牆、留有裡門。
宋雲珠抬頭望向掛在樹梢間的太陽,輕聲問一旁的許萱“萱萱,剛才李嬰大父說的另外一件事會是什麼呢?”
“嫂嫂,可能另外一件事與咱們家無關吧,所以李嬰大父沒有對咱們直說。長兄去了陳留縣服役,咱們家再無成年男丁,看來這件事不是征兵就是徭役。”許萱側著頭,把自己的猜測告訴宋雲珠。
“往年徭役都是在春天或者秋天,這次不會是要跟匈奴打仗吧。”宋雲珠邊說邊皺緊眉頭,又想起了宋雲北留下的那件血衣。
許萱見狀連忙挪到宋雲珠身旁,摟住宋雲珠的胳膊低聲開解道“嫂嫂,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征調民夫去給天子修宮殿、建園子或者挖河渠之類的。無論是什麼,都與咱們家無關了,咱們還是安心的砍菘菜吧。”
“你說的對,咱們快去吧,彆讓安君和無疾在家裡著急。”宋雲珠說完站起身,伸手拉起眼巴巴看著自己的許萱,互相拍了拍身後的塵土。
李家的一百五十六畝地分散在四處,麵積有大有小,其中緊挨著土牆的這處有十五畝,其中三畝種了菘菜,兩畝為桑田,其餘都在休耕。
許萱拿起放在板車上的長刀“唰唰”的砍著菘菜的底部。
宋雲珠先用木板堵在板車兩端,然後把菘菜放到板車上依次排好。
宋雲珠趁放菘菜的空隙望向無邊無際的平原,隻看到兩個呈黑點狀的人影在田間勞作,剩下的便是墳頭與長在地頭的桐樹。
幾隻麻雀停在了土牆上,等待著時機去啄掉落在地麵上的菘菜碎葉。
宋雲珠俯身拾起一小塊土疙瘩扔向土牆,受驚的麻雀“嘰嘰喳喳”的飛到了彆處。
許萱聽到聲響後挺直腰,回頭看向揮舞著雙手的宋雲珠,笑著問“嫂嫂,你攆它們乾嘛,有咱們在,那些鳥兒又不敢直接飛過來偷吃。”
“萱萱,你看這些菘菜葉,都快被那些鳥兒吃完了,栽在地裡的草人也沒有什麼用處。你歇一歇,我來砍。”
宋雲珠邊走邊說,隨手撿起一顆葉子被啄爛了的菘菜塞進許萱懷中,然後拿過許萱手中的長刀,繼續砍菘菜。
雖是冬日,但今日陽光明媚、無風。
許萱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沁出的汗水,有些擔憂的朝正在彎腰砍菘菜的宋雲珠喊“嫂嫂,你可不要逞強,要是再傷了腰,還是你自己遭罪。”
“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數。你先歇一歇,過會兒再來替我。”不遠處的宋雲珠轉身笑著回答,明媚的笑容如懸在空中的太陽溫暖。
宋雲珠和許萱輪流替換,倆人很快裝滿了一板車菘菜,並用長刀在未收割的菘菜畦旁挖了一個深坑做標記。
許萱拉著沉重的板車拐進閭門,扭頭問弓著腰推車的宋雲珠“嫂嫂,有用嗎?”
宋雲珠回頭望了一眼厚實的紅色木門,揚起嘴角笑著回答“圖個心安,如果遇上膽小的賊,說不定能嚇一嚇。”
“哈哈哈…嫂嫂的話可真有意思,都說是賊了,還會有膽小的嗎?”許萱停下腳步,扶穩車轅笑了起來。
宋雲珠也跟著抿起嘴角,伸出從尉裡露出的手指點了點許萱的額頭,嗔怪著講“快彆取笑我了,現在離中午還有一陣時間,咱們抓緊時間,說不定中午前還能再拉一車。”
許萱笑著點頭,重新挎上拴在車轅間的粗麻繩,拉著板車繼續往前走。
儘管倆人在穿過裡門後一直低著頭,但還是被熟人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