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廣漢的這番話讓屋內的氣氛輕鬆了許多,他在低頭喝了幾口水後,再次向坐在主位上的宋雲珠說了自己的來意。
宋雲珠這才知道趙廣漢原來就是她們之前議論過的商隊的主家,連忙邀請趙廣漢和他的隨從們一起來家裡吃哺食。
“李家嫂嫂,我的那些隨從們都是些不拘小節的粗人,怕他們開起玩笑來會汙了你們的耳朵,也怕他們耍起橫來會嚇到無疾。”趙廣漢笑著拒絕後,開始從背簍裡往外掏禮品。
李安容見狀忙拽住趙廣漢的胳膊講“趙家兄長,你能來看我們就已足夠,怎麼能再帶東西。”
“哎,這是我兄長交代我的,要是他知道我空手而來,豈不是要挨他的罵?”長年習武的趙廣漢輕而易舉就擺脫了李安容的束縛。
而宋雲珠和許萱不好近身去拉扯,隻能乾著急的看著趙廣漢一手擋住李安容,一手繼續從背簍裡往外拿東西,先是兩匹細綢布,後是兩罐酒和一把精致的木劍。
趙廣漢隨後鬆開李安容,站起身背上背簍對宋雲珠說“李家嫂嫂,我們從小黃縣走的急,就隻帶了自己家裡織的綢布和我良人家釀的粟米酒。那把木劍是我的一個隨從削的,他聽說你們家有個小公子,便讓我帶過來給無疾玩。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望嫂嫂能夠笑納。”
“趙公子客氣,隻是這些東西,我也不能全收下,我們留下木劍和綢布,那兩罐酒麻煩你再帶回去吧。”宋雲珠微皺著鼻尖思量了片刻對趙廣漢講,雖然趙廣漢說的隨意,但她也看的出這些都是精心準備的,特彆是那把木劍,不僅整個劍身打磨的平整光滑還塗的有一層桐漆,劍柄上更是纏著五彩繩。
趙廣德聽後笑著移到堂屋門口,把偏扇搭在額頭上遮擋住刺眼的陽光調侃“嫂嫂莫要害我,我要是把這兩罐酒帶過去,他們定是要一頓喝完的,其中有一個疤臉的兄長喝完就會耍瘋,要是讓他跑出去嚇到旁人,我豈不是還要再去賠禮道歉。再說,按照孝文皇帝的規定,三人以上不得無故聚飲,再讓人把我告了,我還得被罰四兩金。如果我把酒帶回去的事情再被我兄長知曉,那我還要再挨頓臭罵。所以,嫂嫂就收下吧,省的我又要被罰金又要被罵。”
宋雲珠見趙廣漢說的可憐兮兮,動了動嘴唇後隻好不好意思的收下,然後和李安容一起把趙廣漢送到巷子口。
正被孩子們圍著倚在樹乾上講故事的山羊胡男人在看到趙廣漢三人的身形後,連忙站正身姿講“就說到這裡吧,我家公子來了,我得回去了。”
“伯父,你們什麼時候走?”之前跟趙廣漢說話的男孩滿臉不舍的問。
山羊胡男人笑著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回答“我們過兩天就要走了,我們是商隊,不可能總待在同一個地方的。”
“那你們還會再從這裡過嗎?”男孩抿著嘴角追問,眼睛中流露出失落的情緒。
山羊胡男人習慣性的摸了摸胡須緩緩開口“這個不好說,但不再從這裡過的可能性會大一些”
男孩垂下頭不再說話,在他的小小世界裡,還從沒有人在見過一次後就再也不見。
其餘的幾個孩子也是如此,商隊的出現是他們平淡生活中的一抹新奇。或許當他們白發蒼蒼、垂垂老矣之時,還會記得在某個夏日的中午,在五井裡的柳樹下,聽一個外地男人用陌生的腔調給他們講一瀉千裡的黃河、講綿延無儘的高山、講無邊無際的大海。
孩子們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成群的鑽進巷子中玩捉迷藏的遊戲。
熱鬨的柳樹下又恢複了安靜,在目送趙廣漢和山羊胡男人離開後,宋雲珠回到家拿了錢交給李安容,讓他去肉鋪買十斤彘肉。
“嫂嫂,你買這麼多肉做什麼?”正在看李無疾耍劍的李安君走到堂屋門口問。
宋雲珠回頭看了一眼放在案上的東西解釋“安君,咱們不能占人家的便宜。等安容回來,咱們早早的把肉燉好給他們送過去,也算是咱們的回禮。若趙公子給他兄長寫信提到這件事,你兄長的麵子上也過的去。”
“嫂嫂真好!”李安君捉住宋雲珠的右手,摩挲著手掌上的繭子親昵的說。
宋雲珠伸手點了下李安君的鼻子反問“我哪裡好?”
“嫂嫂哪裡都好。”李安君改搖著宋雲珠的手臂回答。
扭頭看到這一幕的李無疾也抱著他心愛的木劍跑了過來,搖起宋雲珠的另外一條手臂甜甜的說“阿母真好!”
歡樂的笑聲隨即填滿小院的每一個角落,不僅許萱拿著針線從堂屋中探出了頭,連趴在槐樹下的狸也搖著尾巴來湊熱鬨,來來回回的蹭著三人的褲腳。
嘶啞的蟬鳴聲中,清涼的晚風漸起,難捱的躁熱慢慢退去。
把竹扇彆在腰間的宋雲珠和許萱各端著一個盛滿燉肉的燉肉,和挎著裝滿蒸餅的籃子的李安容一起往王家荒院去。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平時半刻鐘就能到的地方,這次居然耗費了將近兩刻鐘。
“呦,這罐子真香,安河家的,你們這是要去乾嘛?”有路過的婦人湊近宋雲珠端著的罐子咽著口水問。
宋雲珠靈巧的把罐子往一旁挪了挪,笑著回答“王家嫂嫂,我們有事,就先走了。”
“這天還早…”婦人還未說完,李家三人已經急匆匆的走出了兩丈遠。
惱羞成怒的婦人往地上吐了口口水輕罵“呸,瞧不起誰啊!”
李家三人怕再遇到熟人,直走到王家荒院的門前才歇了口氣。
宋雲珠拿出竹扇交給許萱,自己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後上前敲門。
正坐在陰涼處研究著怎麼吃飯的男人們在聽到敲門聲後先是一愣,然後集體看向坐在板車上搖著偏扇看竹簡的趙廣漢。
“看我乾嘛,周鬱,穿好你的襦衣去開門,剩下的要麼也跟著穿好,要麼進屋躲著。”趙廣漢高聲說完後,率先跳下板車走進堂屋,天氣太熱,他也不想把衣服往身上套。
名叫周鬱的年輕男人慢條斯理的穿上襦衣,快步走到院門前回頭看了一眼已經空了的院子,輕笑一聲後打開了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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