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們說笑著圍了過去,皆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著擺放在陰涼處的彘、羊、布匹和飾品等物,這些東西與張家先前送給李迎的聘禮幾乎一模一樣。
春風滿麵的趙正兒聽著“嘖嘖”的讚歎聲,不由得加深了臉上的笑容,伸手整了整玄布包邊的袖口後,堆著笑朝正盯著銀包玉鐲瞧的宋雲珠、馮兒走了過去。
趙正兒聽到倆人正在討論鐲子,忙親切的挽住馮兒胳膊開口解釋“馮嫂嫂、雲珠,這鐲子啊,是顯兒的阿翁特意去張家兄長那裡問過後再買的,生怕買的和迎兒的不一樣。這些東西全都是按李三兄給的清單準備的,安君和迎兒是姊妹,顯兒和張家的侄兒又是同門,這是雙喜臨門,當然要操辦的一模一樣,也省的讓一些人尋到話頭比來比去,反而讓她們傷了咱們幾家的和氣。”
一番話下來,宋雲珠聽的滿意,馮兒聽的舒心,唯有一旁的田紅夫不屑的輕哼一聲,暗自在心裡嘀咕趙正兒是個隻會說好聽話的牆頭草。
正笑著的趙正兒突然覺得鼻子有些癢,忙鬆開馮兒跑到已經開敗了的戎葵邊打了幾個噴嚏,隨後掏出帕子擦著鼻子向跑過來的宋雲珠解釋“哎呀呀,應該是顯兒的外祖母說我呢,在怪我沒有請她來。”
“嬸母,老人家都喜歡熱鬨,等到安君和陳顯完婚時,再請她好好熱鬨熱鬨,這天太熱,經不住折騰。”善解人意的宋雲珠順著趙正兒的話往下說。
趙正兒聞言,眉開眼笑的附和“是啊,我這是這麼想的。”
話音未落,倆人相視一笑,又重新回到了陰涼處和馮兒、田紅夫等人說話。
另一邊,男人們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庸俗,在遠遠的瞅了一眼聘禮後,相互客氣著往堂屋走去。
宋雲珠幾人連忙跟上,留李緩在院子中招待陳家和楊家的男兒。
鄰居們見主人進了屋,也都散了,有人盤算著等陳家人走後,拿些東西來李家換些彘肉。
現在天熱,肉不能放,即使算上要送人的,李家也吃不完這頭二百多斤的彘,定然會在五井裡中低價處理一部分。
打著如意算盤的人笑著離開後,曾經在宋河裡中見過李緩的楊廣年主動過來搭話“我叫楊廣年,是楊醫匠的本家侄兒,我曾聽他提起過你,說你聰慧能乾,是個學醫的好苗子。”
“楊家兄長說笑了,我…我隻不過是…碰巧喜歡這些東西,也學不出什麼名堂,怕是要辜負楊醫匠的厚望了。”李緩謙虛的說著,一雙眼睛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了淡淡的憂傷。他總是會想,如果當初自己會些醫術,那李嬙的阿母是不是就能活下來。
楊廣年看著李緩的神情沒有再說下去,隨手從案上抓了把桑葚乾,在往嘴裡拋了兩個後,又分給了李緩一半。他聽楊醫匠說過李緩的情況,唉,在柳河鄉上,有聊不完的傷心事和數不清的鰥寡孤獨。
李緩握著被太陽曬的發燙的桑葚乾,揚起嘴角朝楊廣年笑了笑,隨後轉身看向敞著門的堂屋。
和議親時一樣,依舊是女人們的主場,她們先是圍在一起商量著哪個木片上的吉日合適,然後慢慢跑偏,從誰家五月裡生了孩子跑到陳安世的婚事上、李衍的親事上。
坐在不遠處的陳安世聽著女人們的說笑聲,隻得用喝水來遮掩內心的尷尬,怪不得他從清早起就一直右眼跳。
並肩坐在長案最後端的李安容、陳顯更加無聊,倆人無奈的皺著眉頭聽了一陣後,最終找了個借口出了堂屋,跑到後院去找李安君她們。
陳安世羨慕的看了眼倆人的背影,捂著肚子借口內急,急匆匆的跑了出去,然後悠閒的坐在陰涼處聽其他人聊天,暫時不去想那些糟心事。
今天幸得天公作美,清涼的風從清晨吹到了現在。
原本想和李安君說些悄悄話的陳顯,在看到她和李迎、李衍領著孩子們在瓠架下來回鑽著玩後,便拉著李安容的胳膊退了出來。
“陳顯,你不是說想和我阿姊說些話嗎,怎麼又退出來了?”李安容拽住一直往前走的陳顯,不解的問,畢竟陳顯和李安君也有一個多月沒有見過麵了。
陳顯停在梨樹前悄聲解釋“安容,我見你伯父家的長孫也在,他現在正是喜歡到處學話的年紀,如果被他看到我過去了,定然會被傳出去,我怕對安君的名聲不好。今天說不了話沒有關係,我可以明天再來。”
李安容聽完有些慚愧,他竟然沒有想到這點,隻想著那邊都是自家人,肯定不會出去亂說,卻忘了五六歲的李興根本管不住嘴,不僅會亂說還能輕易被大人套話。
“陳顯,你對我阿姊真好。”想通了的李安容輕輕撥弄著梨葉感慨。
陳顯聽後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瞥了李安容一眼,似乎在說那是我心上人,我自然要對她好,不然還要對你好嗎。
專心觀察著梨葉的李安容渾然不覺,不然他肯定要拉著陳顯問清楚,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瞧見了這一幕的陳安世笑著搖了搖頭,站起身拍了拍衣襟往堂屋走去,他作為陳顯的長輩,不能一直待在院子裡。
一片歡聲笑語中,宋雲珠幾人終於確定了婚禮的日期,即兩年後的九月十六日。
那時天氣不冷不熱,也忙完了秋收,正是嫁娶的好日子。
陳家人見日期已經定下,便和伐柯人楊惠一起起身告辭。
宋雲珠在把陳家眾人送走後,急忙回家把分彘肉、羊肉。她讓李安容準備了一個乾淨的籃子,在裡麵放了三份大小相等且用鹽醃過的彘肉和羊肉,讓兩個舅父帶走。
倆男人不好意思收下,紅著臉推辭說隻給家裡的老人單獨帶一份即可。
“那怎麼行,拿回家讓女弟們沾沾安君的喜氣,讓她們以後也嫁個如意郎君。”宋雲珠說著把籃子放到了牛車上,並讓李安容騎著馬去送送他們。
李安容把倆人送到了宋河橋外,駐馬停在橋上直到望不見牛車的蹤影才回家去。
在難得的夏日清涼中,牛車上的男人紛紛紅了眼眶,這五年間,他們在柳河鄉與孫集鄉之間往返了一趟又一趟,這次終於能為望眼欲穿的老人帶去好的消息。
確實是人間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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