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言,人分三六九等。
因而在奉行“士農工商”的朝代,商賈之人理應是下下等。
可自大燕開通海運以來,海內外通商往來頻繁,雖說絕大部分財富都進了國庫,但隻要有人從中分到了剩下那微不足道的十分之一二,也能富甲一方,受人敬仰與豔羨。
當身份低微的商人擁有巨大財富,似乎就證明了“錢是萬能”的說法,也難怪陳元浩如此囂張了。
一般離權力中心越近,等級也就越森嚴,像陳元浩這種大半輩子都沒進過皇城的,在臨安當慣了土皇帝,經常會生出了自己就是真龍的錯覺。
所以即便到了連真皇帝都要高看三分的顧墨玧跟前,陳元浩內心也是不屑大於懼怕——雖然他表麵上規規矩矩地行禮,但不善於掩飾內心的表情出賣了他。
不曾看過他人眼色的陳員外全然不知自己這會兒麵上擺了一張大爺臉,還自以為將忍辱負重的神色做得十分到位,暗自得意。
殊不知他這會兒彆說心思,連毛孔在想什麼堂上三位眼裡都一覽無餘,衣服又穿跟沒穿一樣,偏偏他還不自知。
尤其在看月九齡的時候,那雙小眼睛忙碌地自上而下轉動著,梭巡至平坦的胸前時露出嘲諷,不過在看到她那俊俏麵容後則變為興致勃勃,眼中的貪婪與情色毫不掩飾。
月九齡聽到他直言不諱地戳穿自己女扮男裝時並不是很驚訝,像他這種整天浸泡在女人堆裡的玩意兒,若是連男女都分辨不出那也太對不起他曾經睡過的女人了。
她詫異的是陳元浩竟然當著顧墨玧與趙德瑞的麵暗諷大燕的公主,嗯,看來這位陳員外之前的人生確實過得太順利了,這會兒正玩命地找死呢,是個狠人。
果不其然,顧墨玧在反應過來的同時臉色一變,若說顧侯爺之前散發的冷氣是驅趕炎熱的程度,那麼這時的冷則是奔著凍死人去了。
趙德瑞離得近,被凍得一哆嗦忍不住扭頭打了個噴嚏,再也坐不住,起身就指著不識好歹的男人沉聲喝道
“陳元浩,本官給你臉了是吧?”
他不確定月九齡是否願意暴露身份,因而沒有擅作主張地道明,隻希望陳元浩能有點眼力見兒,沒看到顧侯爺臉都黑了嗎?
可惜陳首富瞎,一聽這話佯作恍然大悟,斜著眼睛又將月九齡上下打量了一遍,“不是公主啊。”還故意拖長了尾音,於是聽起來更像在說“開個價吧”。
趙德瑞為官二十來年還未曾見過如此扶不上牆的爛泥,氣得差點七竅生煙,正想給這灘泥一點顏色瞧瞧,顧侯爺開口了
“你該慶幸不是公主,否則這會兒已經人頭落地了。”
顧墨玧說得極慢,幾乎是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極具壓迫感,當他說完,陳元浩已經站不住,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渾身肥肉控製不住地發抖,喉嚨“咯咯”作響卻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
而他也沒給陳元浩開口的機會,冷哼繼續道
“之前就聽聞臨安是個特彆的地方,本侯還未全信,如今親眼所見,果然不同凡響。”
說到這,他瞥了手足無措的趙德瑞一眼,嘲諷道,“趙郡守,這臨安城的特彆之處,就是隨便一隻阿貓阿狗都能目無王法,為所欲為麼?”
雖是疑問的語氣,但趙德瑞卻能感受到無形的壓力從天而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額頭冒出豆大的冷汗,心想要被陳元浩這個蠢貨給連累慘了!
這幾日與顧墨玧一同查案,趙德瑞偶爾也會忘了這是個殺伐果決的主兒,尤其是月九齡在的時候,顧侯爺甚至還會紆尊降貴地多說幾句。
這樣平易近人的顧墨玧儼然是可遇不可求的,以至於他放鬆了警惕,讓陳元浩在他跟前發瘋,實在是太大意了!
趙德瑞一邊抹著額頭的的冷汗一邊戰戰兢兢地說
“侯爺息怒,侯爺息怒,是下官失職,下官這就”
然而沒等趙德瑞說完,底下陳元浩已經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
“啊——”
趙德瑞嚇得渾身一震,放眼看去陳元浩已經時一臉慘白地捂著自己的右腿在地上打滾——右腿不自然地橫著,顯然被人踹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