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漸消,草長鶯飛。
顧墨玧一大早醒來先去郊外跑了趟馬,覺著今日陽光不錯,可以帶月九齡去郊外騎馬踏青——那是他曾許諾阿齡的,前兩年分離沒能兌現,好在還有機會彌補,老天待他還不算薄。
然而回到鎮南王府裡,並未在院裡見著月九齡的身影,平日裡這時候她早已經起來擺弄花草了。
莫非是昨晚鬨太晚了?
鎮南王一邊反省一邊往寢屋去,發現屋門大開,裡麵空無一人。
怔了怔,顧墨玧立即轉身往書房裡去,也沒見著人,心臟不知怎的有些失控地撞著他的胸腔,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這種窒息與恐懼和兩年前抵達白雲寺時看到漫天火光黑煙時如出一轍。
他下意識地往前院緊走幾步,腳步竟然是踉蹌的。
然而還未出院門,他便堪堪住了腳,厲聲喝道
“落影!”
“屬下在。”落影應聲出現,瞧見王爺臉色不虞,忙問“王爺,這是怎麼了?”
顧墨玧攥緊了手,強作鎮定問
“王,王妃呢?”
自鎮南王攜王妃前往南境封地鳳城後,落影因著容貌不美,便主要負責府內大小事務,沒想到這個看著冷漠武功高強的男子打理起內務來也井井有條,緋刀和花劍曾一度懷疑落影其實是個做管事的料,除了總是冷著那張臉。
他左臉的燒傷經戚霖醫治過後疤痕已經消退了不少,但仍有淡淡的印記,不過也不用總以麵具示人了。
落影聽到王爺這麼問,立即明白他此刻異常的原因,便趕緊說明
“王妃在您去郊外沒多久就出門了……”
顧墨玧聽了一半便已經鬆了口氣,隻是急速的心跳未能立即平複,語氣便也帶了幾分急躁
“去哪了!”
被打斷的落影頓了一下,“呃,前日城中出了件殺人分屍的案子,錢郡守派人來請王妃去幫忙,您不是知道了嗎?”
昨日錢郡守便來請過月九齡,她先去了一趟,回府用晚膳時還跟顧墨玧提起過。
顧墨玧此刻被一提醒也記起來了——方才沒找著月九齡一時心切竟然沒想起。
他此刻平複了一下心緒,沉聲問“衙門還是義莊。”
“義莊。”
“備馬。”
“是!”
剛回來還沒一盞茶功夫的王爺又急匆匆地上馬出門了。
顧墨玧到義莊是臨時做的決定,因而等他在義莊大門前下馬,錢郡守才得知消息,連忙出門來迎。
“哎喲,王爺大駕光臨,是來找王妃的?”如今這天下就沒人知道鎮南王與王妃的感情深厚的,那可是連“殉情”都做得出來的人,因而錢郡守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顧墨玧來義莊所為何事。
他一邊給王爺領路,一邊說“王妃就在裡麵驗屍,您……”
到了停屍房前,顧墨玧站在院中隱約看到裡麵忙碌的身影,即便聽到落影道明月九齡去處也仍舊提起的心總算歸位。
他止步於此,指了指院中的石椅
“我在此處等就好。”
雖然顧墨玧與月九齡合辦過許多案子,再慘不忍睹的屍體都見過,但卻還是沒法做到與月九齡一樣坦然自在,反正進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在外麵等也一樣。
“來人,奉茶!”音落,錢郡守上前用袖子給他撣了撣沒有灰塵的石椅,請顧墨玧落座,有些不好意思道,“義莊簡陋,還望王爺見諒。”
顧墨玧並不在意,下人很快就端上了熱茶。
他此時眼裡裝著月九齡,心情已經平複了下來,這才在錢郡守的盛情招待下執杯抿了一口茶,隨後眉梢動了動,不吝稱讚
“茶不錯。”
難得聽顧墨玧說一句好話,錢郡守激動不已,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這是咱們鳳城自己本地產的茶,雖說不是上貢的好茶,但也回甘無窮,還算可取。王爺若是喝得慣,下官待會讓人送些去府上給王爺和王妃嘗嘗?”
鳳城雖是南地第一大城,但比起皇城臨安揚州等還是差了些,茶葉雖有,但並不出名。
顧墨玧坦然道
“我不懂茶,王妃應該喜歡。”
他記得阿齡不喜歡綠茶,說口感偏青澀,更喜歡甘甜的。
錢郡守一聽便了然,“哎,下官明白。”
難得聽王爺對什麼東西感興趣,他自然要投其所好了,送些茶葉也不過是薄禮,就當是感謝王妃幫忙查案了。
熱茶下肚,顧墨玧冰冷的神情也緩和了,便問起情況
“案子怎麼回事?”
錢郡守還沒說起就先歎了口氣
“是城中一家修鞋鋪,一家三口前天夜裡都被人用亂刀砍死在屋裡了,還是要去取鞋的客人叫門無人應闖了進去發現的,血濺了滿屋,慘呐。”
顧墨玧“凶手可有頭緒?”
錢郡守搖了搖頭,愁眉苦臉道
“那修鞋匠是個遠近聞名的老好人,平日裡和和氣氣的,也沒跟人結仇結怨,也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的這麼心狠手辣,彆是碰上個逃竄此處打家劫舍的亡命之徒,那可真就是冤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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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墨玧聞言點了點頭,“確實如此,那些窮凶極惡的盜賊,謀財害命,一般搶完就跑,當即沒能及時抓住,現下十有八九已經跑出城了。”
“不是謀財害命!”肯定的聲音傳來,惹得陷入沉思的兩人回頭。
隻見月九齡不知何時已經走出了屋,一邊拿帕子擦手一邊說
“雖然鞋匠家中被洗劫一空,但凶手應該不是衝著錢財來的。”
她今日穿了身碧色羅裙,在這生機盎然的春景中也毫不遜色,煞是好看。
見顧墨玧盯著自己看的目光灼熱,月九齡衝他彎了彎眉眼,然後在錢郡守不明所以的神情中繼續說
“若是為財,殺了人拿了錢為何不走,還要費儘心思分屍?這既耽誤了行程,也有可能被人發現,純粹多此一舉。”
沒錯,那些人一般隻圖錢,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下殺手,除非是偷盜過程被主人撞見了,而且就算殺人也是乾淨利落,殺了人還留下來碎屍的,確實罕見。
錢郡守恍然大悟,隨後虛心請教
“那王妃的意思是?”
“凶手分屍手法粗糙雜亂無章,帶有泄憤意味,尤其是女死者,屍身被剁得尤其碎,幾無完膚。”
月九齡說著端起她跟前的熱茶喝了一口,眉頭一動。
顧墨玧見她的反應便知道她確實喜歡這茶,心情便明朗了起來。
她將杯中茶一飲而儘,然後道
“或可以從鞋匠的妻子著手。”
錢郡守聞言豁然開朗,迫不及待地告辭
“下官這就讓人去查那李氏。”
打發了外人,月九齡才轉向顧墨玧
“王爺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