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信子整個人都是暈暈乎乎的,但在一片混亂之中,惡魔低沉的聲音無比清晰地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她努力睜大眼,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因為酒精對大腦的侵蝕,她視物已經是一片漆黑了。
但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有一個戴著笑臉麵具的身影走到了她麵前。
對方猙獰的黑色羊角是那麼醒目,從對方身上傳來一陣邪異冰冷的感覺,那白色的笑臉隻讓人感覺不懷好意。
但在絕望的美信子看來卻是那麼親切,那麼迷人,那麼讓她具有安全感。
這是……神,吧?
是來拯救她的嗎?
“神様、私を迎えに來たのですか?(神啊,你是來接我的嗎?)”
她虔誠地跪倒在地上,雙手墊在額前,是霓虹人最常見的土下座。
惡魔秦鹿在麵具之下挑了挑眉,呀,這麼輕易地就把她當成神來侍奉了嗎?
比樺國人迷信多了。
誰都夢想過自己擁有強大的力量,將曾經那些欺辱自己、看不起自己的人踩在腳下,狠狠地報複回去。
但現實總是會給予他們沉重的一擊,醒來他們還是庸庸碌碌的普通人,每天受著上司的責罵,客戶的刁難,自己為生活所迫還得低聲下氣討好彆人。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這誰不變態啊?
美信子幾乎是在惡魔對她拋出橄欖枝的一瞬間就決定奉獻出自己的靈魂了。
誰都好,她也想有尊嚴地活一次啊!
既然今天注定死亡,那就把在場所有人都一起拉下地獄吧!
不論是富家千金還是財閥之子還是低賤的牛郎和陪酒女,死後不都是要去一個地方嗎?
到了地獄裡,總不會再有高低貴賤之分了吧?
惡魔陶醉地深深吸了一口氣,被仇恨和不甘完全汙染了的靈魂,是巧克力味道的……
苦澀之中帶著點甜蜜,卑劣之中帶著點殘存的善,剛剛好。
她伸出了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麵前這個信徒的頭發。
“契約達成。”
美信子聽到她的神在低語。
在惡魔去玩交換靈魂的小遊戲的時候,秦鹿的眼神在角落裡的一個侍應生身上停留了一下。
有點奇怪啊……
現場大多數客人都是十分麻木地跟著身邊人在看笑話,對於他們來說,龍舌蘭酒遊戲是每個月都會上演的劇目,不過,經常是以一條生命為代價。
來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會成為遊戲的主人公。
常客、陪酒的男男女女、侍應生、甚至可能隻是誤入這裡的遊客,都有機會被選中。
當刀子沒有落到他們身上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是笑著的。
少數還有那麼點惻隱之心的人,即使不忍,但麵上為了不被波及,也要強顏歡笑。
但那個侍應生在看著中間被逼著喝酒的美信子的時候,眼神裡是一種讓人莫名的快意。
看著現場的其他人,則是毫無差彆的憎恨。
惡魔出來之後,秦鹿對他人情緒的感知就變得十分敏銳,可能是因為種族天賦?
畢竟惡魔什麼的,就是出了名的靈魂騙子啊,不精準拿捏人類的情緒弱點,還怎麼騙?
這個侍應生,一看就有故事啊。
“小泉,你去讓門口的瀨戶他們守好,從現在開始禁止任何人出入。”這家店的店長拍了拍那個奇怪的侍應生的肩膀,對他吩咐道。
小泉回過頭,他的臉大半都陷在了陰影裡,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店長,我保證,今天沒人能夠走出這個店。”
店長以前也是個下海的牛郎,曾經的銀座王牌,現在上岸之後自己開了這家店,托了以前積攢的人脈關係,店裡生意很不錯,他與那些財閥的關係也很緊密。
即使人到中年,也是個保養得宜的帥哥。
他看了看這個店裡的小夥子,覺得對方可能是沒見過這種場麵,所以有點緊張,說話才會有點奇怪。
“不用緊張,隻是個小場麵。”他再次拍了拍小泉的肩膀,有鼓勵年輕人好好乾的意思。
完全沒有聽出小泉的話有什麼不對勁。
“店長……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嗎?”小泉叫住了正要離開的男人。
店長頭都沒回,隻是背對著他揮了揮手“啊,不用擔心,鬨不起來的。”
“是嗎?”小泉看著男人的背影,喃喃出聲,這一刻,他整個人都完全陷入了黑暗中。
“為什麼鬨不起來呢?”
他向外走去,看起來是要去門口傳話。
被神觸碰過之後,美信子感覺現在的自己,渾身都充滿了力量,那種一揮手,就能把麵前的家夥碾碎的感覺——會讓人上癮。
心裡是這麼想的,於是她也這麼做了。
她的指甲變長,然後抓住了麵前這個試圖扒她衣服的豬頭臉,尖銳的指甲直接戳進了豬頭男的眼眶裡麵。
“啊啊啊啊啊啊——!”
慘無人道的男性尖叫聲劃破了店內其樂融融的表象。
所有人都是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