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七崽從屋裡出來,懷裡抱著三個白麵饅頭。“給,吃吧!”四個人看著眼前這個胖乎乎的小寶寶,心裡感激不儘。男人哆哆嗦嗦伸手接過白麵饅頭,將一個饅頭掰成兩半,每個孩子給了一半,再將一個白麵饅頭放進手裡的破袋子裡,剩下的一個自己留一半,另一半給了自己的老婆。然後一家人開心地大口吃起來,這是他們一年來吃的最好的一頓飯。吃完之後,一家四口連聲感激,“謝謝小少爺,謝謝小少爺!”然後才轉身離開。而他們剛從錢地主家出來,幾個乞丐也湧向錢地主家。下人們堵住門口,嗬斥著,“滾,快走開!上彆地要去。”然而,乞丐們不肯離開,“求求您,給我們一口飯就行,我們要餓死了。”院門口一片混亂。
七崽“噠噠噠”跑到院門口,來到一個下人跟前命令,“你讓他們等,窩一會給,吃的”。然後又噠噠噠跑回屋裡,去找跟姐姐嘮嗑的地主婆。一進姐姐的屋,七崽跟地主婆斷斷續續說,“娘,做飯飯,給外,人吃。”地主婆不明白兒子說啥,七崽姐姐卻聽明白了。他跟老娘說,“娘,弟弟說讓你做飯給外麵的人吃。”七崽聽姐姐說出自己的意思,一個勁地點他的大腦袋,“對,對,姐姐說是。”地主婆一向都剝削彆人,雖然沒有殺過人,可是從來沒有做過好事,她可不乾了。“七崽,你傻啊!飯飯是咱家的,咋能給彆人呢!”
七崽一聽老娘不聽自己的,立刻坐地大哭起來,哭聲震天,大院外的乞丐都聽到了。七崽一個勁地哭,地主婆也沒有鬆口,在這事上她可不能慣著兒子,這糧食得家裡上下吃呢!上次被搶了大半的糧食,家裡已經不像過去隨便吃了。七崽看老娘還不同意,就在地上打起了滾。七崽的姐姐錢小姐可心疼自己的弟弟了。她去抱七崽,可七崽就是不肯起來,小腿還亂蹬著。錢小姐念過書,思想比較進步,她低聲跟老娘建議,“娘,你給外麵的人做些粥吧!一鍋稀粥也用不了太多米。何況弟弟七崽這麼做也是好事。如今共黨就要打過來了,聽說共黨對窮人很好。我們今天救這些窮人也算立功一件。真要共黨批鬥我們,興許他們還會幫我們說話。”
地主婆想了想,覺得閨女的話有道理。家裡的吃的剩下了,也不一定能留得住,不如買個人情。自己給窮腿子飯吃,既可以讓兒子七崽開心,又可以收買人心。於是她去抱七崽,“兒呀,七崽啊!娘答應你,這就給他們做粥,行了吧?乖啊,彆哭了。”七崽聽老娘同意給乞丐做飯,就不再耍賴,由著老娘把他抱著,走出姐姐的房間。地主婆緩步走進廚房,吩咐著丫鬟們準備食材和炊具。不久之後,廚房裡飄來了陣陣粥香。當粥煮好後,她讓下人們搬來幾張桌子放在院門口,並把熱氣騰騰的粥端到桌上。然後,她抱著七崽親自走到門口,錢大小姐跟在身後。地主婆向一大群乞丐喊道,“鄉親們,今個施粥是我家七崽和我閨女讓我做的,你們要感謝就感謝他們兩個。你們一會排好隊,一個一個領粥喝,不要亂。我家的糧食上次被國民兵搶了,隻能做粥給你們充饑了。”
乞丐們感激涕零,自覺排好隊,一個一個去領粥喝。他們一邊吃著粥,一邊不停地感謝地主婆、七崽和錢小姐。七崽看著他們排隊領粥喝,從地主婆身上下來,邁著小短腿從隊伍的前麵走到後麵,還不時跟這些人說著,“吃飽飽,吃飽飽!”
越來越多的乞丐聽說了這件事,紛紛趕來乞討。地主婆少有的善良,見粥鍋見底就又讓下人煮了一鍋粥。乞丐們一邊吃著,一邊讚歎,“都說地主家無情,今個咱們遇到好的了!”一個婦人更是對七崽讚不絕口,“你們沒聽說嗎?是那個小胖子讓他娘給咱吃的,剛才他還說讓咱們都吃飽呢!這個小孩真是咱們的大貴人啊!此前這孩子在屋裡哭嚎,也是為咱們。這個小娃娃真是上天派來救我們的啊!仙童下凡了,咱們有福了!”然後兩手合攏,向天拜了又拜。很多人也學著她的樣子衝地主家大門口拜了又拜。
錢大地主回家時,看到的就是大院門口外,一大群乞丐坐在地上開心地攀談著什麼,見到他回來還恭敬地點頭,有的還說著,“大貴人回來了啊!”滿腹狐疑的錢大地主走進屋裡。一進屋,他就衝在火炕上半臥在七崽旁邊的地主婆道,“七崽娘,外麵咋回事?這幫窮鬼咋都跑咱家門口了?破天荒的,這幫家夥管我叫大貴人。”地主婆聽到當家的跟她這麼說,歎了口氣說,“這不是你兒子嘛!偏要我給外麵的乞丐吃的,不同意就活嚎,閨女也說這個時候幫他們,咱們也會收買人心,等哪天共黨來了被批鬥也有人給咱求個情啥的。我就給他們些粥,我這剛歇會腳。他們跟你那樣說,就因為他們剛喝過咱家的粥。不過,看樣子,沒白給他們粥喝。”
錢地主看著躺在火炕上,睡得香甜的七崽不禁讚歎,“七崽說不定會讓咱錢家化險為夷呢!這孩子有福,有大智慧的,八百個心眼子,不會乾吃虧的事。他哭鬨要幫這些乞丐,肯定感應到什麼,讓咱們這時候做些好事。明個開始,咱家每天下午都在院門口施粥,村裡那些泥腿子都可以來。另外,你把家裡的下人打發幾個吧,減少一下開支,讓七崽定誰留下,你在旁邊看就好。他雖然小,我看他啥都明白。咱錢家的希望就靠他了。七崽現在還很小,正長身體的時候這兩天給七崽多做點喜歡吃的,省著共黨來了,咱們怕就不能讓他吃個夠了。另外這屋子,咱倆挖的小井裡麵多藏點吃喝,以備不時之需。還有,閨女的嫁妝也準備好。”地主婆對地主的決定沒有異議,兩人將財產又清點一番,將財寶藏好,才放心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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