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點點頭,沒有說話。
一旁還並行著一輛馬車,是孫素靈乘坐的那一架銅鑄的戰車。
馭馬的是一個陌生佩刀男子,年紀不大,二十出頭,嘴裡叼著一根蘆杆,正咂酒喝。
何肆疑惑“那位是?”
不待張養怡介紹,佩刀男子轉過頭來,自行開口“小重山,許蕪。”
“何肆。”何肆向其點頭示意。
樊豔也走出車廂,說道“他是從靈州分壇趕來的小重山殺手,六品刀客,接替史燼的。”
何肆嗯了一聲。
之前史燼說過,他已無力護送靈兒姑娘,隻能再陪一程。
沒想到這再陪一程,變成了他人生的最後一程。
何肆苦笑,史大哥這境遇,怎麼看怎麼像爛俗小說話本中的苦情配角。
可惜現實不是小說,誰也不該淪為誰的配角。
所幸這個殺性極重的漢子至死也並未食言,完成了護送之職。
他一人拖住了兩名六品捉刀客,為靈兒姑娘拚得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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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許蕪背後的車廂中傳來孫素靈的聲音,有些清淡涼薄“你總算醒了,我以為你也要死了呢,你這孤家寡人的,你若死了,連懸榜都找不到同門接替。”
“我可舍不得死。”何肆搖了搖頭。
他沒有思考不曾露麵的孫素靈是不是刀子嘴豆腐心,在說反話。
卻是有些感懷。
史燼死了,許蕪替上。
這本無可厚非。
人死如燈滅,總不許叫人家再不續油掌燈吧?
隻是這孫素靈看上去不過總角的年紀,為何能做到如此刻薄?
大概是因為沒有親眼見到史燼為他拚殺至死吧。
何肆自認與史燼交情不深,一路上結伴同行,說話不過五十句。
但在最後一刻,這個漢子依然記著他的一句戲言,說要學砥柱劍法,並且言而有信。
同樣是以性命護住了孫素靈周全,撐到了樊豔與張養怡歸來。
這樣的漢子,雖然是殺手,雖然有些輕賤人命,但卻值得他敬佩。
何肆想起砥柱劍法,心中一驚。
自己腦中明明是一片空白,居然浮現出一幕幕史燼揮劍迎敵的畫麵。
他看小說話本倒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但那砥柱劍法是劍術精奧,哪能隻看一遍就能領悟,甚至記都記不全。
怎會如此?
腦海中炸開一幕幕夢境,是這一天兩夜中他經曆的噩夢。
一遍遍都是史燼揮劍浴血的場景,而他仿佛被困在史燼的身軀之中,感同身受。
何肆跌坐車架,閉上雙目,半絲半縷的回憶不受他控製地湧現出來。
第一劍。
第二劍。
第三……
第四……
第五……
第十一劍。
第十二劍。
腦中如是回想,內息好像也被其牽動。
思緒流淌,氣機也是流淌。
思緒凝滯,氣機便是冷澀。
神思生惑,氣機便是迂回。
難免不求甚解、囫圇吞棗、按圖索驥,氣機登時就要顛騰、倒轉、肆虐。
何肆隻覺心頭一痛,雙目圓睜,竟然噴出一口鮮血。
張養怡抬手拍拍何肆後背,替他撫順氣機。
何肆終於從那種詭異的狀態中抽身出來。
張養怡板著臉教訓道“你小子真是無知無畏啊,未學爬,先學走,未入品,先走火入魔。”
何肆心顫不已,仿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渾身置於冰窖之中,繼而內熱欲焚。
張養怡解開一匹棗紅大馬的拴繩,說道“先去騎會兒馬,等將身子骨都顛散了,再收拾氣機。”
何肆雖然不明就裡,但是衝著張養怡剛剛一手替自己撫平糟亂氣機的神異手段,他也得貼耳照做。
騎上棗紅大馬,何肆還未抓緊韁繩,張養怡直接一口唾沫釘吐在馬尾下的魄門。
隻是最簡單的唾沫,沒有運上氣機,大馬卻是吃痛不已,這些關外的而來的番馬被喚醒了可在骨子裡的恐懼,被豺狼掏肛的恐懼。
馬鳴啾啾,撒開蹄子瘋跑開去。
何肆隻來得及握住韁繩,顛簸得像一隻火上紙紮一般,竟有幾分飄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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