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翡笑容更勝,“倒有幾分豪氣乾雲,畢竟你這具無漏子損毀了,依舊還有一個楊寶丹作為軀殼,的確有恃無恐,可你無漏子中的那些靈蘊,我可是垂涎已久了啊。”
王翡算是徹底洞悉了蘭芝的算計。
不出意外的話,劉景摶依舊還被蒙在鼓裡,隻要藥師佛道場不破,剩下的謫仙無一遁出,那劉景摶便看不出端倪,而到了那觀音菩薩道場,就隻有自己孤身作戰了。
這身上的大黑聖主,和那觀音菩薩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可不保證到了那邊還能增益自己所能。
還是要先下手為強!
隻要吃了蘭芝這無漏子中的靈蘊,一增一減,至少不虧,也好作困獸鬥。
反正直接認輸是絕不可能的,蘭芝有李代桃僵的手段,自己怎麼就沒有了?
大不了自己那潛伏不遠處的真身也出麵唄,還愁不能和劉景摶通風報信了?
誠然自己輕敵,被蘭芝張機設陷,可不到最後關頭,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呢。
……
京城北郊,方鳳山,毗雲寺。
宗海和尚直接顯化出點綴七寶的袈裟寶衣法相。
飛眉入鬢,睫如牛王,目色紺青,身色金黃,大放光明。
不可視之出,便是其身內骨骼,即便是血肉包裹,也是骨節聯絡,交鎖不斷,呈黃金鎖骨之態,支體連貫,若紉綴之狀,纖韻徐引。
宗海和尚本以為自己顯露出如此法相,應該是能駭退諸多登山善信的,卻是沒承想適得其反,反倒激發了他們的熱忱,好似見到真佛出世,紛紛參拜。
無奈宗海和尚也隻能是耗費一些借來的修持,直接一揮手,以神通法力送這些善友檀越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剛做完這一切,剛好一道金虹從天而降,直直落在毗雲寺的場坪之上。
正對觀音菩薩的真身殿。
宗海和尚雙目微眯。
終於來了啊……
金色光柱緩緩消散,居然是以方鳳山場敞坪之中的銅鑄鎏金的觀音菩薩像為媒,將搬運之陣落在此處。
王翡手中提溜著頹敗的蘭芝,麵帶淡然笑意。
他沒有半分患得患失,心念一動,直接將自己體內的大黑聖主助益摒棄離體。
因為他吸乾了蘭芝這隻無漏子中全部靈蘊,此刻也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所以才這般毫無猶豫地將其棄之如敝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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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翡“看”著一身寶相莊嚴的宗海和尚,眼中戰意淩然,微微頷首,卻是裝作何肆那小子的虔誠模樣,膈應道“宗海師傅,彆來無恙啊。”
宗海和尚沒有說話,隻是抬手,一掌按下。
王翡身後,那消散的大黑聖主又是瞬間出現,一身七現,七相一分,離體之後,忽然又變相為帝釋迦羅。
瞬間附身王翡背上,王翡猝不及防,好似背負一座厚重山嶽,當即單腳跪了下去。
如意焰花上師覺得自己功德圓滿了,自然是完成了菩薩所托,以後再無因果羈絆——這便是帝釋伽羅,司職引導眾生降伏邪魔心,歸正覺。
王翡麵色驟變,無力躲過那從天而降的燦金手掌,直接被拍入地下。
先是飛沙走石,繼而塵埃落定。
宗海和尚這才作菩薩低眉狀,溫和道“小何施主,彆來無恙啊。”
隻見一個嵌在地坪之中,頭發灰白的少年好似一具屍體回魂,緩緩起身,抖落灰塵。
氣機流轉,破碎的骨骼,斷裂的經脈,稀爛的血肉紛紛複位、接續、凝合。
何肆感覺自己像是做了遙遙無期的一場長夢。
現實的自己眼瞎,耳聵,四肢摧折,五臟挪位。
卻是真正活了過來。
張口無言,他忘了,原來是沒了口條。
他隻是無聲苦笑,血淚流下。
似大悟無言。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可他這大半日光景,卻是十幾年居生死長夜中。
大黑聖主附身何肆身軀,將王翡的一縷心神鎮壓煉化,導致那數百裡外,異體同心本尊也是一霎僵滯。
宗海和尚沒有時間敘舊,現在的何肆,也無舊可敘。
他隻是個空有紙上得來記憶的何肆罷了。
宗海和尚一步跨出,神足通施展,出現在王翡身邊,一招雙峰貫耳,打破王翡雙耳鼓膜,身後具足千手,層層疊疊,卻隻是再動用六臂。
宗海和尚呈忿怒相,叱吒道“假使百千劫,所作業不忘。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
四拳前後貫通身軀,一手扯爛下頜,一手擰斷脖頸。
好似將何肆這具身軀所受痛苦,一一返還,徹底杜絕了他給劉景摶通風報信的可能,卻是又是留了他性命,不叫他有萬一的可能,在化外尋到劉景摶。
而呆立毗雲寺敞坪之上的何肆,隨著王翡的心識緒餘緩緩消散,一如之前王翡侵吞何肆的記憶,這會兒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那些散落的記憶終是失而複得,卻也隻叫他稍稍尋回了幾分真我,不多,聊勝於無。
沉舟可補,覆水難收,如此,至少不叫何肆還是個十足缺失人性之人。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化外之事,也是紛亂充斥其識海之中。
何肆想要伸手扶起蘭芝,隻是握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提,就像毛手毛腳的孩子打破了琉璃盞,發出清脆的崩裂之聲。
何肆垂頭,隻有一隻手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麵無表情,隻是輕輕叫了聲,“姐……”
蘭芝則是柔和笑道“我做得,不比那刈禾差吧?傻弟弟,選我果然沒錯。”
何肆搖了搖頭,依舊不露辭色,“我沒有選你,我也不知道你會幫我。”
蘭芝並未計較他那仿佛為自己開脫之言,隻是說道“事不宜遲,你還有最後一絲雀陰魄未曾化血,隻要你修成完整的落魄法,劉景摶的算盤就落空了,他可以打殺了你,卻再也不能把你變成革囊了。”
何肆想了想,低聲道“我的伏矢魄撐不住,會死的。”
蘭芝搖搖頭,卻是詭異地將自己的脖頸折斷,人頭將要落地,被何肆一把抱住。
蘭芝麵色如常,隻是笑道“你以為我這無漏子中的靈蘊是乾什麼用的?還不是為了滋養你那殘缺的魂魄?”
何肆沉吟片刻,不鹹不淡地道了聲“謝謝”,卻是心痛。
然後他又說道“沒有女人。”
蘭芝沒有說話,因為何肆懷中那顆頭顱褪色成慘白琉璃,已然是死物了。
何肆隻是抿著嘴唇,呆立許久。
背負大黑天的他卻是忽然從自己那昏聵的聽識之中聽到薑素的聲音。
“我傳你雙身法,以觀想明妃,入三摩地,證悟空性,樂空不二。”
何肆似懂非懂,卻也隻時不我待,當即依言照做,席地盤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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