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辛忽然一笑,若是現在處地不在山東而在遼東,一句“你瞅啥”從任何一人口中蹦出都不稀奇。
王寧虎見狀眉頭微皺,問道“聞人管家何故發笑?”
聞人辛無賴道“發笑自然是想到好笑的事情。”
王寧虎問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不若說來聽聽?”
聞人辛搖搖頭,“不好說,說出來也就不好笑了。”
王寧虎卻是揶揄道“莫不是在皮裡陽秋我?”
聞人辛嗤笑出聲,“多慮了不是?我這人拐彎抹角、指桑罵槐熟稔,胸中褒貶大可不必,免得鬱結。”
王寧虎彆過頭去,真是句句話不忘往自己頭上招呼,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氣,何況一個修煉三皇炮捶的,“單憑尊駕這嘴,想來當年也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聞人辛聽不出好賴話般,隻是挑眉,問道“哦?何以見得?”
王寧虎反唇相譏道“您這嘴上功夫了得,武功要是稍微差遜些,難免禍從口出。”
聞人辛笑嗬嗬道“這話不假,我素不是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猥獕之輩,唉,好漢不提當年勇了,如你所見,罹患惡病,苟延殘喘,如今是拳腳廢了,累得這嘴功也江河日下,不然可真是狗掀門簾子,全靠嘴皮子了。”
王寧虎無奈啞然,對於這個滾刀肉隻得應付道“尊駕倒也不失為一代俊傑。”
聞人辛嗤笑,“還算識時務是吧?”
王寧虎不答,算是默認。
聞人辛卻是含沙射影道“要說識時務,誰人比得上你王家兩兄弟,你這二位,可是效仿武侯家一門三傑,分仕三國?”
王寧虎眼瞼微垂,沉聲道“尊駕還認識我兄長?”
聞人辛微微頷首,“隻是聽聞,不算認識,王病虎嘛,貨與關內道的藍田蘇氏,好歹是位四品大宗師,他的名號可比你響亮多了。”
王寧虎不再言語,眸光深深。
聞人辛火上澆油道“彆誤會,知道你倆兄弟麵上不和,我可不是故意踩一捧一,不是說他王病虎守法境界比你偏長高就合該他斐聲在外,而是他背後的藍田蘇氏確實不是你現在委身的喬家可以相提並論的。”
王寧虎眼神徹底陰沉下來,這話裡的敲打之意,不算隱晦了,什麼叫麵上不和?為什麼說兩兄弟是分仕三國?
難道他也知道自己的根腳?
聞人辛低笑道“彆想太多,都是無傷大雅的小問題,畢竟人各有誌嘛,隻是你們兩兄弟的根腳……怕你不是要學武侯而是要學溫侯!”
王寧虎猛然抬頭,雙目精光閃現,這話幾乎就是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這是威脅?怎麼辦?
眼下山東時局雖然敏感,也近甕中捉鱉,本來自己暗樁的身份暴露已然不是什麼大問題,可行百裡者半九十,剛打越王府來了個賀炎彬,腳前腳後,齊家又來了個聞人辛。
如今局麵,眼瞅著自己奉太上皇之命,潛伏喬家堡多年的苦勞變作竹籃打水一場空,倒是被新帝所任的溫玉勇摘了桃子,一朝天子一朝臣,本無可厚非。
現在自己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萬不能罪在己身,為此他甚至連溫玉勇都格外防備……
王寧虎思緒間,不覺氣機已然摜足雙拳,到了他這等境界,氣機深沉如海,倒也不用起手式,電光石火間就能使出一招提拎五嶽,乃是三皇炮捶中的殺招。
同為五品偏長境界,自己依舊勇猛精進,四品在望,眼前這個苟延殘喘的老鬼卻是二豎為災,邪毒踞之,隻留偽境,全力施為之下,兩捶送他入地獄不算難事。
隻是自己怎敢如此?
就在王寧虎進退維穀之時,聞人辛已經翻身下馬,將手中青鬃步雲獅子驄的韁繩交付前者手中。
“不帶急眼的啊,都是飛鷹走狗,拚什麼命啊?”
王寧虎掌上氣機頓時泥牛入海,散作無形。
聞人辛則是笑著拍了拍王寧虎肩頭,狀貌滑稽,因為他幾乎是要踮著腳才能做到。
不輕不重的兩下拍肩之後,人高馬大的王寧虎腰杆不彎,卻實實在在矮了兩寸。
一寸七分是雙腳陷進地麵,還有三分則是被直接壓緊實了整條脊梁。
聞人辛湊近些,低笑道“畢竟喬家的待客之道擺在這兒,讓王客卿牽個馬不委屈吧?”
王寧虎悶哼一聲,用舌頭抵著從牙縫擠出“應該的”三個字。
一麵驚駭於聞人辛實力的深不可測,一麵卻是將懸心吞回肚裡。
他用喬家的待客之道提點自己,許是沒打算點破自己的暗樁身份,如此,且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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