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流星箭已離弦,帶著破空之聲直奔劉傳玉而去。
跨過力鬥境界的武人肉身反哺魂魄,有一魄為伏矢所受壯大,便不甚畏懼暗箭傷人。
可從一個三品精熟武人手中射出的箭矢,豈是那般好退避的?
何為三品精熟?
敏悟未徹,功力甚深,猶如魯賢,學由身入。
滄塵子為何如此定調?
彆看開頭便是一句敏悟未徹,但那也隻是相對二品通微境界而言的。
未宏全體,獨悟元神,以一禦百,無不摧破。
二品境界一言以蔽。
二者之間存在一個幾乎天淵的升躍。
君子博聞而淺識,敏悟而多聞。
三品精熟相對而言的“未徹”,其實便是百家齊聚,皆有所悟,說句話糙理不糙的,樣樣通,樣樣鬆。
但是仗著醇厚的功力,和賢長的智慧,三品武人輕易便能跳過紙上得來的塗地,方才上手便爛熟於心。
用一句佛偈來說,掃儘葛藤與知見,信手拈來全體現。
劉傳玉看待一眾後生小輩,庾元童走得最快,算是儘得真傳,但若論有這虎豹之駒氣象的,還得是李永年。
彆看他年紀不大,所學卻雜,且在他那年歲,算得上是融會貫通,就是與甲子年前的李且來路子也大差不差了。
不過路子雖同,李且來卻隻有一個。
而作為人屠徒孫的何肆更是相差太多,但也算因禍得福了,自己辭彆京城之前去看了他一眼,謫仙人體魄果然玄妙異常,在實力境界都欠缺的前提下,他竟也堪堪步入了“宏全體”的境地。
人屠一脈好像自第三代徐連海開始就不再循規蹈矩,欲要跳脫這滄塵子留給世間武人的畫地為牢,所以後人在境界上有所僭越是常有之事。
若是自己還有命回大離,不若試著去遼東向吳恏取取經,作他山之石也是解脫法,但委實沒有這個麵皮就是了。
當初徐連海二次入宮,罹毒敗於師父鞠玉盛之手,便是自己下的毒手,哪有諸多借口?做了就是做了!
事後人屠倒是在京城安了家,非但沒記恨自己,反倒常有來往,無奈自己心中無悔有疚,煎熬多年。
大抵知道今日在劫難逃,劉傳玉竟也開始思緒萬千,心猿意馬,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任由眼中那丁點兒箭鏃不斷放大,無形之中,破開猶經織緯的無形氣機絲線,此刻若是有人敢向前一尺,便遭刹那淩遲。
劉傳玉想要避開強弩之末的箭矢須得先掙開二者之間的氣機勾連,這雖非難事,但遠不如硬接來得省力。
他輕輕抬手,折下箭鏃,彈指將柳木箭杆化作齏粉。
劉傳玉笑道“聽聞射摩部白羽氏尤為善射,如今一看,令人失望,傳聞你們的突厥祖先射摩當初射金角白鹿不中,痛失神女姻緣,想來箭法拙劣的根由便是在此。”
白羽流星聽聞劉傳玉那兒子的死三番兩次激惱自己,卻能一貫心如止水,可辱及祖先,便是怒上心頭。
不料劉傳玉話音剛落,已瞬間出現在白羽流星麵前,左手一爪擊出,罡氣縈繞,直取白羽流星的咽喉。
白羽流星麵色從大怒轉為大驚,抽身卻步,一時卻無所遁形,好似落入一張羅織已久的蛛網。
他怎麼敢的?
劉傳玉僅占的一絲以少敵多的恃持就是他那時時刻刻散落周回至少三丈的氣機遊絲,雖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卻和光同塵,浩浩無量。
對於陳含玉而言,這些遊絲本是體內氣機之外的添頭,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卻也絕非聊勝於無。
如今他卻是親手卸矛持盾。
不是說好了動起手來首當其衝的是敖登嗎?狡詐的漢人!怎麼不管不顧就衝自己來了?
英野見劉傳玉周身沒了防備,立刻攻敵必救。
敖登也不是迂腐之人,他雖然不屑以多欺少,但劉喜寧又豈是能被三人輕易欺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