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操作台上又是一陣瘋狂鼓搗,比起修陸沫沫的外殼時,更加全神貫注、細致入微,所耗費的時間與精力更多。
閘門外麵雪花紛飛,地麵上已經落了一層皚皚白雪。陸西辭找了個牆角靠坐在地麵上,撫摸著懷裡的陸沫沫,看著這白雪飄落,安安靜靜地等待著蔣璿。
終於忙畢,蔣璿對著天使手杖觀察了許久,十分滿意自己的傑作,一抬眸,就看見牆角憂鬱沉默的陸西辭。
“陸西辭!”
他聞聲回頭,一個小東西就從半空中飛了過來,落在他懷裡,砸在陸沫沫腦袋上響了一聲,他撿起來一看,居然是一枚星幣。
他舉著星幣疑惑地看著蔣璿,“怎麼了?”
“一個星幣,跟你聊聊天。”
“好。”
接下來就是蔣璿的自述。
自她出生起,親緣就很淡薄,父母不大管她,上麵還有幾個哥哥,她是家裡最小的孩子,還是唯一的女孩。
日常生活都有管家照料,也請了極為專業的老師來家裡教授學業,生病了也有高級的醫療艙治療,她從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長成一個文靜守禮的少女,再到一個端莊穩重的女青年,父母和哥哥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
她一直待在家裡,哪裡都沒去過。
二十六歲生日那天,父親回來了,通知她第二天出發,到一個遙遠的星係去繼續學習,說完接了個視訊又匆匆離開,連句祝福都沒有留下,應該是忘了她的生日。
她遵從父親的安排,到那個星係主星上的聯邦學院繼續學習。從來沒有跟同齡人相處過的她非常不習慣,很快就受到了排擠;人緣雖然不好,但成績卻一直名列前茅,各類科目都是全院斷層第一。
她以為自己會保持這種狀態,一直到畢業歸家。
未料人心從來複雜多變,引來了那些人的憎惡和嫉妒,蛇鼠一窩躲在黑暗的角落裡窺探,陰招頻出,妄圖將她拉下學院神壇,斬斷她的不敗神話。
她沒有害人之心,也不曾有防人之意。
最開始隻是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她吃過幾次虧後就起了提防之心,後麵一直有驚無險,本以為那些人會就此收手,可沒想到隻會招來更大更陰險惡毒的詭計。
她還是中招了,驚愕、氣惱、悔恨輪番轟擊著她的認知,人心怎麼可以肮臟至此?她在那一刻徹底墮落,拋棄了以往的堅持和自己,誓要回敬反擊,在那間體育器材室裡,她終於動了手,反抗這一切……
聽到此處,陸西辭心神劇震,仿佛受到電擊一般渾身顫抖,咬緊牙關,雙拳緊握,冷汗直冒,全身的血液沸騰翻湧,衝擊著奔向他的腦海……
陸沫沫瞧了瞧他爸的麵色,小爪伸出,給他注射了一點舒緩劑。
蔣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她接著往下說。
至那以後,她心態轉變,拋棄了從前的自己,沉淪到一個極度叛逆的狀態之中,仇視周圍的一切,冷硬對待身邊的所有人,那些人開始害怕她,不敢再耍陰謀詭計,甚至灰溜溜地在她麵前下跪道歉。
她視若無睹,直接走了,從聯邦學院離開,沒有回家,甚至還換了個名字,在各星係上遊蕩,酗酒打架、放縱自我,消極人生,渾渾噩噩地過了七八年。
直到遇見了卡蘭德。
那一年她三十四歲,被父母召回參加一場極為重要的宴會,她不喜人群,躲在人跡罕至的角落裡酗酒放縱,卡蘭德無意闖入,驚擾了她,她浪蕩地笑著,撲了上去。
事後翻臉,她比翻書還快,卡蘭德卻拉住她,直言他會負責。她大笑,你情我願的事負什麼責?卡蘭德卻仍舊堅持,她點頭,可以,除非打得過她。
可能是因為這幾年沉溺於酒精的麻痹,又或是對方嚴肅認真的態度讓她動容了些許,她落敗了,告知雙方父母,然後兩人訂了婚。
訂婚之後,他有了名正言順來見她的理由,卻像個正經教官一樣,扭轉、糾正她的陰暗痞氣,強迫她繼續學習,以對抗競爭的形式將她拉回正道,從來都是第一的她怎會落於人後。
參軍入伍,保家衛國,戍守邊關,建功立業。
一百年流淌而過,她對他從最開始漫不經心、淡然處之到後來的感情融洽、親密無間,他真正走進了她的心裡。就在她以為他們能水到渠成修成正果時,事實就會跳出來,狠狠打她的臉。
不久前,她意外得知,卡蘭德竟然是家裡給她指定的結婚對象!原來她那頹廢的七八年讓她的家人深感羞愧,無顏麵對外界,所以給她定了個優秀的配偶企圖挽回些名聲,又怕她逆反,就用了陰招把他送到了她的麵前。
沒想到這效果出人意料地好,不止得了個優秀的女婿,就連優秀的女兒也回來了。
卡蘭德與她都毫不知情,任人擺布了。
她陰暗的心理又開始滋生,抗拒的情緒就像火山一般噴發而出,灼燒著她的靈魂,在心底呐喊著,取消婚約!斬斷這一切!
她沒有一絲猶豫地做出了這個決定,並堅決執行。
陸西辭聽完她的敘述,沉默良久才恢複情緒,壓抑著對她說道,“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蔣璿也沉默了一會,“我猜,你也有過和我相似的經曆。”
陸西辭眼眶劇震,麵色發白。
“在那之後,你,選擇了恪守本心;而我,選擇了墮落放逐。”她看著他,認真地對他說,“我們都需要放下過去,才能安穩前行。”
“我已經放下了!!!”陸西辭急吼吼道。
“並沒有!不然你哪來的ptsd?!!”蔣璿反駁道。
陸西辭呼吸急促,看著她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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