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布劍神這輩子遭受過的最大的侮辱了。
愚蠢?居然有人敢罵自己愚蠢?布劍神怎麼也想不明白,居然有人敢這樣羞辱自己?
這位年愈七旬的老人,感受到了這輩子都沒感受過的荒謬,莫大的荒謬。
是的,就跟艾爾文評價的那兩個字一樣,荒謬。
逍遙的劍身上漸漸泛起一層白芒,如寒霜一般。
藏舟於壑,藏山於澤。
布劍神揮出兩道蘊含著天地之力的劍氣,迎著那兩輪新月殺將上去。
艾爾文瞬間蹙起沒來,他沒想到這兩道劍氣裡居然蘊藏著如此恐怖的力量。
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向自己壓來。
那劍意中排山倒海的力量,完全不受時空裂隙的影響,徑直穿透了那兩輪新月,殺向了艾爾文。
艾爾文在這一瞬間,慌神了。他深覺錯愕,為何那兩道劍意能穿透這恐怖的時空裂隙?
就連阿格萊亞也從方才的輕鬆神色轉為一臉的凝重。
她也和艾爾文有著同樣的不解。
“原來這老家夥壓箱底的功夫,竟如此恐怖。”阿格萊亞心想著。
這個時候她再想救艾爾文,顯然是來不及了。
那兩道劍氣,已然不是她能阻擋得了的了。
派瑞爾則是望著那兩道劍意陷入了沉思。
而在城牆上拚力作戰的奧妮安與嵐姻,竟在同一時間收了手上的魔法,極有默契地同時望向天際。
嵐姻的碧眸間,有滾滾淚珠滴露,她招著手,驚喚了一聲“小混球!。。。”
而奧妮安,那金色的眸子裡,儘是風霜。她陰寒地望著布劍神,平生第一次生出要與人搏命的狠絕。今日若是艾爾文死了,奧妮安是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布劍神離開的。哪怕拚了她這條命,她也得報仇。
麵對死亡,艾爾文沒有恐懼,他隻是有些訝異。
這世間居然有如此強橫的力量,能夠穿透那時空裂隙,這是他怎麼也想不到的。
會有不甘嗎?或許會有吧,他心想著。臨死前的這一刻,他居然想的不是江山和美人,而是有一絲愧疚,而愧疚的對象居然是裡亞那個糟老頭子,還有自由城邦治下的萬千百姓。他不知道在自己死後,這些人會是怎麼樣的下場。
他原以為自己不會在意的,可是在真正麵對死亡的時候,他卻有種“負債”的感覺。他並不是不再冷漠,而隻是單純地把這些人的未來視為一種責任罷了。
就在那兩道劍意即將吞沒艾爾文的時候,一泓碧泉包裹在了艾爾文的周身。
艾爾文愣了下神。
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傳來,如同一隻剛睡醒的貓兒在呢喃“你會記得我這不稱職的小女奴吧?”
“要記得我喲。”特蕾西亞的回眸裡帶著笑意。她眼角的晶瑩與艾爾文道起彆,帶著吻意,帶著風裡的清寒,漸行漸遠。
沒有人知道,特蕾西亞是什麼時候趕到他身邊的。
“不!!!不要!!!”艾爾文撕心裂肺地叫喊起來。他的雙手胡亂地抓著,卻是——什麼也抓不回了。
兩道風馳電掣的劍意,被那水藍色的氣霧裹挾著,在艾爾文身前漸漸消散了。
隨之消散的,還有那一股元素物質,那是特蕾西亞。
一切都發生在轉瞬之間。
艾爾文癡癡地愣在當場。有些人還未來得及珍惜,卻已成了記憶。
風過無痕,就好似那個愛穿白色紗裙的姑娘,從未來過這個世間一般。
就好像,那曾經依偎在他胸前的姑娘身上的溫熱,從未有過一般。
他原以為,他可以不用像原來一樣,眼睜睜看著身邊的死去而無可奈何,可最終,依然是這般下場。
他原以為,他引以為傲的時空之力可以睥睨天下,可最終,依然是那樣的不堪一擊。
從南到北,仿佛什麼都沒有改變。
他頹喪得杵在那兒,像是一頭沒了鬥誌的獅子。
可是布劍神並不打算同情艾爾文。
他手中的逍遙劍才要揮出了結其性命,這次卻被阿格萊亞的風壽死死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