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之地,寒風呼嘯。風雪雖然停了,天也放晴了,碧空如洗,可身體上的寒冷卻不會因為天色不錯而有絲毫的消退。
奧妮安背著艾爾文在這崎嶇的山路上,喘著大氣,一步一腳印地往深山裡去。
“要不我還是下來走會吧。”艾爾文氣息微弱,說話也就是湊著奧妮安的耳邊才能讓她聽得著。
“少來,”奧妮安一邊走,一邊咬著牙說道,“我現在可沒力氣再去山腳下撈你。”顯然,姑娘的體力也幾近枯竭。
一日前的夜裡,艾爾文在昏迷中醒來。他眼見奧妮安辛苦,便揚言說自己可以走動了。奧妮安起初不肯,奈何這廝太強,拗不過他。可未曾想,還沒走出幾步,她一回頭,就沒見著人影。她好一通找,才在發現艾爾文已經滾到一旁的山腳下了。好在那會才上一個山坡,也就兩三人的高度,不至於把他摔死。
當時的奧妮安急著從山道上下去看他的傷勢,情急之下也摔了個灰頭土臉。血水伴著汗水從她的額發間滴落。她又急又氣地看著那個躺在雪地裡的男子,真恨不得上去踢死他。
艾爾文勉強地仰起腦袋,一張臉上不是土泥就是血水,還死皮賴臉地笑著說“嘿。。。腳滑了。。。”
奧妮安再也顧不得旁地,一下撲到他的懷裡,“你這該死的人兒。。。”
看著姑娘梨花帶雨的模樣,又見她身上這條長裙破爛不堪,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隨處可見的是擦傷與撞傷,委實讓他心疼壞了。
這讓他想起剛來北方那會的窘迫,她那時的那條裙子也是自己替她縫補好的。
奧妮安見他沒了動靜,抬起頭望著他。
“來,扶我起來,咱們接著走。”艾爾文大口喘著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我就不信,我會死在這種地方。。。”
“我艾爾文·斐烈,不可能就這麼死了的!”他看著夜空,憤恨、淒愴、不甘一齊襲來,讓他近乎歇斯底裡。
見他如此,奧妮安心頭亦是百感交集。
而後兩人艱難地再度出發。
不過這回奧妮安說什麼也不敢讓艾爾文再獨自行走了。
所以眼下艾爾文再度提出這個荒謬的建議,直接就被駁斥了。
龍炎的傷,體內亂竄的空間,外加新添的摔傷,這些加起來,讓艾爾文的身體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了。
所以奧妮安時不時地就與他說上一兩句話,為的就是讓他保持清醒。她真怕他要是一睡過去,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困倦,疲憊,饑餓,傷痛,無時不刻都在折磨著艾爾文。他隻覺得頭暈眼花,眼前時不時就能見到五光十色的幻境。
茫茫白雪在他看來有時候是嫋嫋炊煙,又像是成群結隊的白雁,甚至有時候他會看成是旋轉著的白色風車。
“奧妮,遠處的風車,離咱們還有多遠啊。”艾爾文欣喜地問道,“為什麼這個地方會有風車呢,還有這麼多架,這是什麼地方啊?”
可在奧妮安看來,遠處除了白雪皚皚的山巒之外,彆無他物,哪來什麼風車。
“奇怪了,為什麼風車能變成大雁飛走了呢?”男子不解地問道。他搖頭晃腦,顯然已經不能思考了。
奧妮安歎了一聲,把背上的男子放了下來。
此時的艾爾文,已經處於彌留的狀態。他的意識就像是隨時要斷弦的風箏,沒有人知道,下一刻它即將飄向哪裡。
奧妮安不願心上人這麼悄無聲息地死在自己背上,故而把他放了下來。至少,他斷氣的時候,要當著她的麵。
“好像有成群結隊的飛馬來接我了,它們比喬芷那頭獨角獸還要強壯,個頭真大。。。”艾爾文眯著眼看向遠處,一臉的笑意。
“奧妮,你看啊,它們來接我了!你看到了嗎?”艾爾文攙起姑娘的手,指著遠傳晴朗的天空說道。
“你會和我一起走的,對不對?”男子淺笑著,望向身旁的女子。
而此時的奧妮安,金瞳裡早就噙滿了淚水,她不知該如何回答,隻是一個勁地點著頭。
“啊,真好啊,也不知道它們會帶咱們去哪。。。”艾爾文一臉期冀地說著,“應該是一個沒有痛苦的世界,那裡隨時刮著夏夜那涼爽的風,供人以安眠。”
聽到“痛苦”一詞,奧妮安再也繃不住臉,垂下淚來。
“奧妮,我想枕在你的腿上畫畫,好不好?我畫膩了千裡江山圖,我隻想畫金燦燦的麥田,一望無儘的原野。。。”艾爾文舉起姑娘的柔荑,深嗅了一口,他感覺自己仿佛是一隻蛺蝶,迷醉在陣陣花香之中。
“你知道的,我畫畫的時候,身旁一定要有漂亮姑娘的,沒有的話,我沒有靈感。”他有些焦急地等著奧妮安的答複,仿佛真的有人要來接他一般。
“好。。。”姑娘溫柔地應著他。
男子倒在她懷裡的時候,已然沒了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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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男子的軍隊,此時也正遭受著前所未有的重創。
在“毫無人性”的布劍神攻殺下,自由軍開始呈節節敗退之勢。除開兩萬多玄武軍還在堅守營門,其他部隊已經被殺了個七零八落。
布劍神完全由著性子來,想殺哪殺哪,根本沒人攔得住。他一會躍進餘忘的勁弓營裡揮上幾劍,一會又飛到那空艇上甩出幾道劍氣,整個自由軍的遠程部隊被他一個人給捅穿了。屍橫遍野,見者喪膽。彆說是人了,除開主艦“葵傾號”,其他的空艇都被劍神給削毀了。而浪雲所在的這艘主艦,也已是滿目瘡痍。若不是靠著嵐姻拚死護住,隻怕自由軍的空中力量要全數折損在這。
以一人敵一軍,這是何等的狂妄。可他是劍神,他有這份狂妄的資本。
然而布劍神在縱情殺戮的時候,並未發覺自由軍的營地中,有一道紫棠色的能量已經在大地上瘋狂的蔓延。而這紫堂色的中心,漂浮著一位姑娘。周身被黛紫色能量包裹的阿芙狄忒娜,像是置身在一處妖異的花蕊深處。而這花朵,像是能吸乾大地的養分一般——地麵開始皸裂。而後更為異樣的畫麵出現了,那裂開的地紋裡,開始鑲嵌上玄墨色的能量。
一切似乎都在散播著詭異的死亡氣息。
“怎麼樣?夠不夠了?”嵐姻來到阿芙身邊,“我怕再撐一會,就要全軍覆沒在這了。”此時這位自由軍的臨時主帥,臉上滿是焦煙的痕跡以及未乾的血漬。“狼狽”一詞已完全形容不了她了。
阿芙點了下頭。
而後嵐姻立馬給傳令官遞了個眼神。不消一會,自由軍的陣地裡開始響起了退軍的鳴金聲。
勢捌和夏燁這些將領自然是不願聽到這樣的號令聲的,一個個臉上都寫著憤懣和不甘。但是他們心中也清楚,這是沒辦法的事。再這樣打下去,勢必全軍覆沒在此處。
蒂萊爾的將士們一看到自由軍這邊要開始準備撤退了,那喊殺聲簡直是整耳欲聾。似乎是要將這夜都顛倒過來了。
夏燁與勢捌相看一眼,他們知道,在這種情勢下撤退,那勢必得有猛士斷後才行。不然就得被蒂萊爾的追兵給生吞活剝了。
兩位將軍都不是怕死之人,欲領各自的親衛親自斷後,讓其他將士先退。可嵐姻卻落在了他倆身前,她掃了一眼二人,吼道“都給我退!”
“可是。。。”兩人麵露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