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黎嫣做了個夢。
夢裡,她的少年轉了身,離去的時候,連頭都沒有回。
然後她就拚了命的追上去,可是那距離卻怎麼都拉不近,甚至越來越遠。
腳下忽然失重,她狠狠的跌落在地上,仰頭的時候,她看見離去的少年,就站在她的麵前。
低頭看著她。
她喜極而泣,伸出手去,想要搭進他的手“阿然……”
然而就在她搭上去的那一瞬,麵前的人五官開始猙獰的變幻,最終化作一道五官不明的殷黑。
扭曲又詭異。
於是那個世界轟的一聲,在她睜大的眼中,化作了虛無。
杜黎嫣從床上猛地坐起來,她轉頭,下意識去看床邊的人,臉上密麻的汗在昏暗的光中透著淺淺的亮澤。
床邊空無一人。
她忽然有些慌,掀開被褥下床“阿然?”
匆忙又倉促的下了地走了兩步,門便被人從外麵推開。
一深黑色休閒裝的少年站在夜色裡,抬起看她的眼閃動著微詫的光。
他的眼落在女孩光著的腳上,皺起眉抬腳快步上前,“怎麼回事,下床不知道要穿鞋嗎?”
將人抱離地麵,在杜黎嫣愣愣的視線中,少年歎著氣,說“現在可不是任你胡鬨的季節了。”
“我找不到你。”
她垂了眼,乖巧的任由少年將她放回床上。
然後靜靜又配合的任他為她重新拉上被褥。
周予然摁下被褥角的動作頓了頓,他抬眼,視線落在女孩的臉上,手腕稍移,輕輕的為她抹去額角肉眼可見的汗珠。
“做噩夢了?”
他的女孩說話的時候,帶了抹委屈“嗯,噩夢,夢見你離開的時候,頭也不回。”
杜黎嫣額角的指梢泛著夜裡的微涼,她看見少年勾了唇,溢了抹失笑,卻依舊耐心的說“知不知道夢和現實往往是相反的?”
“是嗎?”
杜黎嫣半信半疑。
“是的。”
少年垂在窗外透進的月光中的眼,尾處泄著漆色的涼和淡。
還有星星點點的平靜。
“好吧。”
杜黎嫣側身看著床邊的人,她死死的捏住他的手腕,睜著眼,沒說話。
可是,那個夢,真的很真實。
胸腔裡有什麼東西在不斷翻湧,她猛地閉了眼,蓋住了裡頭幾乎要衝破泄出來的濃黑。
猛地翻了身。
她咬著牙,聲音如常,還染著幾縷疲意“阿然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身後安靜了好一會兒,才傳來窸窣的動靜,伴隨著清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然後,被隔絕在那開合的門中。
杜黎嫣捂著心臟,發了狠的蜷縮身體。
那是阿然啊,你這是在做什麼?
詭異的靜中,心臟的跳動忽然間猛烈無比,帶起肉體無法承受的疼痛。
她對著黑夜,央求“動誰都可以,但永遠,不能是他……”
回答她的,是更為深重的默。
天台上的暗黑氣息很濃。
感覺像是從建築內裡一點一點的滲透出來,最終聚集在了這一方寬闊天地,像浪花似的翻湧滾動。
腳落下,姒笙垂頭,看見腳下成片的黑中,掙紮著無數血手。
好像即將衝破某種束縛要扯上她的腳腕,將她也帶入那片不知名的深淵似的。
她側身,毫不猶豫的抬手橫掃而去。
卻被對方一雙手捏在了手腕上。
手上的息力消散而去,她偏頭,瞧著少年耷拉著唇角有些無奈的模樣,唇動了動。
“見你上來想著先打個招呼,”他偏了偏頭,唇角掛了笑意“不過看樣子,是我有些草率了。”
姒笙收了手“不好意思,潛意識。”
可她的臉上,卻沒什麼不好意思的神態。
哪有人站在身後打招呼的。
還是在這種環境之下。
好在她也算多少留了些心眼,沒直接把人天靈蓋掀了。
有縈繞的鬼氣纏繞上她的腳踝,姒笙抬了抬腳,輕落回去的時候,內息便是漫不經心狠狠一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