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裡昏暗一片,封條殘破地掛在門上。
香燭點到第四次,依然沒有要燃的跡象。
血色棺槨似乎一夜之間失了靈氣,原本流動的暗紋變得毫無生氣,右下角的長釘微微翹起一個小口,可見明顯鬆動的痕跡。
手中呼魂鈴打著圈搖晃,沒有響過一聲,徐澤舟閉目低吟,臉頰泛起詭異的血色。
長安和流雲麵色凝重,屏氣看著徐澤舟再次強行喚魂。
“咳、咳咳。”
乾咳幾聲,徐澤舟壓下胃裡翻湧的腥甜,嘴角還是溢出一抹血紅。
欲再搖鈴的手被長安摁住,他搖頭,“師傅。”
徐澤舟又咳出一口鮮血,流雲在後方幫他穩住身形,也忍不住說“師傅,彆再搖了,熠哥兒都臭啦!”
縱然三人刻意忽略,但早在進門之際,空氣中便隱隱泛著一股腐爛的屍臭味,夾雜著濃重的灰塵氣息,熏得人睜不開眼。
出去遊曆的二十多天裡,見過太多在水患中去世的屍體,被洪水泡發,又正值夏日,處處都是這股味道,流雲已經十分熟悉。不會像以前一樣吐得膽汁兒都快出來了,但聞起來依然是不舒服的。
手頓了頓,徐澤舟看了眼了無生氣的棺槨,半晌對長安說“開棺吧。”
長安聲音乾澀,“好。”
徐之熠所修的秘法,是讓死魂複活,借陰靈之力,成他之事,他以靈魂反哺陰靈。
七七四十九日,一日死魂不活,一日真身不腐,若真身腐壞,便是秘法失敗。
“咯吱——”
棺槨四邊的八根長釘被長安一一撬開,棺材蓋被大力翻開,撲鼻而來的腥臭氣味熏得長安忙不迭後退幾步,掩住口鼻。
徐澤舟看見他手裡的帕子,玉蘭花圖案,是甘甜的。她原本說要送他,後來支支吾吾翻遍袖口荷包都找不到。原來是在這裡。
“看這程度,應該是從三天前開始腐壞的。”
等臭氣散開,流雲捂住口鼻佝頭去看,仔細確認屍身腐爛程度,站在棺槨邊說。
“問問守夜的仆人,三天前有沒有什麼異樣。”徐澤舟看見長安把那帕子捏在手上,仔仔細細地疊好,妥帖地收進袖口裡,半垂下眼,“讓人去老太爺那裡傳個話。”
不過片刻,兩邊都有人來應答。
自從五七儀式之後,靈堂內便不再燒香,仆從也多有懈怠,值夜的人不過在院中打個鋪蓋睡覺,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徐澤舟不再多問,讓長安帶他下去,捏決幫他回憶細節。
另一邊,徐老太爺的管事隻回了四個字“開壇招魂。”
人死了,魂還在,未到七七四十九天七魂七魄全部消散的時刻,就能找回殘存幾縷魂魄。徐家的孩子,不能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
長安第一次用這口訣,不算熟悉,費了番功夫才借守夜仆從的眼看到那一晚的記憶,走馬燈似的回憶一遍,唯一的異常是睡夢中隱約聽到一聲悶響。
聲音很像剛剛撬起棺槨釘子的聲音,
“嗯。”
長安報告完,聽見師傅低低應了一聲,視線停留在他的袖口,不知在想什麼。
半晌突然說“手帕不錯。”
長安笑了下,悄無聲息地摩挲了下手心中的帕子,沒吭聲。
……
“魂歸來兮——”
“魂歸來兮——”
次日一早,徐府靈堂的院子裡設起陰陽八卦道場,四周兩人高的巨型火把火光衝天,帶著鬼神麵具的招魂人口裡念念有詞,吟唱著招魂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