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太急,甘甜轉身又聽見淒厲的貓叫。它太瘦小,雷聲把它嚇得亂竄,背毛炸起,可憐兮兮地縮在綠化帶邊緣,搖搖欲墜,與車流僅一步之遙。
身上的衣服濕透了,但甘甜根本分不出心思管,她蹲在花壇的邊緣,“喵喵喵”地試圖把小白貓喚回來。
沒喚來小貓,喚來一個男人。
蹲著的甘甜最先看到對方的鞋,方圓頭的切爾西皮鞋。工藝繁複的漆光牛皮,鞋身無任何紋路,鞋頭微微上翹,琴底工藝。
這種鞋常出現在秋冬,或者不那麼正式的休閒場所,例如馬場或獵場。在他腳上卻硬生生地穿出一種古板、嚴苛的克製感,像製式服裝的搭配用鞋。
她不由地對來人生出好奇,順著筆直的西褲往上,看到一臉沉鬱的廉肅。
他的下顎由下往上看稱得上尖銳,一雙眼又冷又沉地緊盯著她,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一種冷淡和不耐。
要不是這是在路邊,她先來的,甘甜甚至快要以為自己無意擋住他的去路。
她還要想辦法把貓弄出來,所以沒有站起來,隻是仰頭喊了一聲“廉先生”。睫毛上的雨順著淚溝淌下來,她的眼睛水潤閃亮,看起來像在流淚。
她隻當他是過路人,不知他被她這一眼看的心都澀了。一滴淚落到熊熊燃燒的荒原上,火驚奇地滅了。
“你在做什麼?”廉肅宛如一個過路人,傘無聲地往她那邊傾斜。
“小貓。”甘甜壓低聲音,指指草叢,唯恐驚擾往裡爬了兩下的白貓。
她沒有養貓的經驗,對流浪貓除了愛憐還有恐懼。不想這麼放手,也不敢上手把貓帶走。
貓也一樣,一邊想靠近她、依賴她,一邊又對未知的人類充滿生理性的恐懼。
一人一貓僵持住。
廉肅出手極快,穩準狠地拎住幼貓的脖頸。在小貓掙紮之前,用臂彎處的毛毯將它嚴實地包裹住,露出濕漉漉的腦袋。
從頭到尾,甘甜隻看清他右手食指底端的掌指關節,用力時弓出一道泛白的月牙骨,其餘的均是殘影。
“你抱著?”
廉肅冷硬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他一手撐傘,一手抱貓,為了把她也籠在傘下,不得不保持彎腰的姿勢。
貓還沒有完全冷靜下來,但對溫暖乾燥的“新窩”適應很快。一隻前爪從毛毯邊緣勇敢地伸出來,嘗試探索新領地,爪子勾住他前胸的一小塊布料。
呀,勾絲了。
甘甜連忙站起來。她伸手去接,一看便毫無經驗,廉肅蹙眉側了側身子躲避。
“你現在抱它,它會撓到你。”
廉肅單手捏住小貓的後頸,把張牙舞爪往他肩上爬的小貓拎回毯子裡,麵無表情地對甘甜說“我送你回家。”
甘甜連連擺手“我不回家!”
廉肅沉默兩秒,“那我送你回葉家。”
“……”甘甜拒絕二連,“……我也不回葉家。”
“甘甜小姐,廉總,要不我們先上車吧?”站在旁邊等了一會兒的特助快步上前,傘疊在廉肅傾斜的傘上邊,提醒,“風大雨大的,上車再說。”
廉肅的半邊肩膀打濕,硬挺的白襯衫黏在身上,透出肉色的肌理輪廓,能隱隱看到邊緣的黑線,往下是廉肅的禁紋。
配上他似乎不可褻瀆的、傲慢的臉。
甘甜不自在地挪開眼,胳膊內側隱隱灼熱。
“好。”
雨越下越大,沒有停歇的意思。庫裡南靠邊打著雙閃,玻璃窗積了一層厚厚的雨幕,被雨刷攪散,又重新積上。
小貓趴在用辦公紙箱和毛毯臨時搭建的小窩裡,在試圖爬出來幾次未果後,終於老老實實地趴回去,嘴角殘留一點舒化奶的奶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