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聽寒被浴室的熱氣烘得麵色紅潤,一雙桃花眼水洗過般的閃耀,整個人由內至外透出一種舒展的容光煥發。
左看右看,也不像心中苦悶,還需要人開導安慰的樣子。
甘甜微不可聞地鬆口氣。
她最不擅長安慰人了。
看來通過哭一場發泄情緒,對白聽寒來說也是有效的方法。
她搖頭,嘴角抿出可愛的梨渦“不客氣。”
白聽寒笑容擴大,確定她是真不知道他在謝什麼。要是知道,怕是沒法氣定神閒地同他說“沒關係”。
“注意身體。”
甘甜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湊到他身邊,像在對暗號。
她其實隻是想說,他洗澡的時間未免也太長了。
白聽寒笑容一僵,反應過來,沒繃住,偏頭“噗呲”一聲笑出聲。
他肩膀聳動,眼淚都笑出來,好容易停歇,回頭正要開口,又對上甘甜澄澈明亮、求知欲旺盛的眼睛,驀地笑得更大聲了。
夜太安靜,笑聲被風吹得滿院子亂晃,甘甜擔心吵醒樓下的人,對他擺手也沒止住他的笑,慌忙上手捂住白聽寒的嘴。
“太大聲了!”她用氣音提醒,“你小心點,彆把她們吵醒了。”
她靠得很近,身體沒有被夜風吹冷,身上攜帶一種暖烘烘的氣息。
動作急促地像是要撲進白聽寒的懷裡,但眼神無比正直,流露出淡淡的嫌棄,徹底蓋住了動作傳遞出的曖昧。
白聽寒沉默下來,低頭看下去的視線裡藏著揣摩和打量。
這種慌亂之下的肢體接觸,無論是否是意外,男女雙方想要不陷入曖昧氣氛的方法,是要在適當的時候,及時鬆開對方。
一旦沉默,曖昧就會在沉默的土壤裡,黴菌一樣悄無聲息地滋生、蔓延。
甘甜感受到掌心下白聽寒溫熱有力的胸膛,後知後覺地生出窘迫和羞赧。
她往後退一步,還沒站穩,頭頂傳來白聽寒的聲音。
“蜈蚣。”
甘甜手一抖,無聲地攥緊拳頭。白聽寒能看出她的害怕,但她出人意料的,狀態還算鎮定,不像白天一樣焦躁。
“不怕?”他低頭輕聲問,“往前挪點。”
甘甜遊魂一樣地往挪了點,回頭瞥了眼,就著月光一眼看清欄杆上張牙舞爪的蟲。
“千足蟲吧。”她的聲音還算平靜,尾音有點飄,“看這風,應該是要下雨了,潮濕,又熱,它就會跑出來。不、不咬人的。”
她的指尖還堂而皇之地抵在他的胸口,踩線一樣地落在睡衣領口的邊緣。再往右一點,就會越界觸碰到他的皮膚。
他黑,甘甜白,膚色差異在月光下恍若開啟黑白濾鏡,不明底色,隻是深淺不同。
白聽寒喉頭一滾,看向欄杆上順著邊緣往下爬的快要消失的蟲,拍拍她的後腦。
“快回去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工作。”
距離她的房門不過兩步之遙,甘甜快走上前,推門之際猛地回神,吃驚地看他“不趕我走了?”
白聽寒失笑,“我什麼時候趕你走了?”
甘甜可不吃他模棱兩可的這一套,皺著鼻子皺著眉頭瞪他,“你白天明明在趕我走。”
白聽寒冤枉,站在門口,沒有越過房門,“我明明是在給你選擇。”
甘甜走到門口,當著他的麵擺出關門的架勢。最後一刻,才透過門縫壓低聲音說“我選擇在它們家做客。”
門在白聽寒眼前闔上,兩秒後燈也欲蓋彌彰地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