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正月總的來說杜若鵠過得還不錯,最初的時候有幾家葉城的官吏下了帖子請杜若鵠去參加宴席。儘管這些官吏品級都比杜安國低,但是杜若鴻不能不去。她已經參加了初一官宴,說明身子已經大好,如果這些帖子一家也不去難免會給人一種鎮國侯府傲慢無禮的印象。所以最後在林夫人的篩選下,杜若鵠象征性的參加了兩個宴席。
杜安國早在正月初四就回了軍營,因為杜若鴻沒有軍職在身,考慮到杜若鵠自己一個人呆在府中很無聊,於是杜安國給杜若鴻放了半個月假讓他留在家裡陪妹妹。
杜若鵠每天在哥哥的教導下學武練騎射,日子倒也充實,隻是天天呆在家裡著實無聊。正月十四,本該是蘇神醫進府給杜若鵠診脈的日子,杜若鵠提前好幾天就求著大哥帶她去蘇神醫家裡玩。
蘇哲住在葉城外不遠的一座山腰上,他開了一片藥田,說是那裡的氣溫和土質適合種藥材。杜若鵠不懂中醫,也著實不知道什麼藥材適合在西北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種植,蘇神醫這個作為杜若鵠自覺理解為世外高人是特殊。
考慮到杜若鵠來了西北之後就沒怎麼出門,於是杜若鴻答應了自家妹妹的請求,提前一天就給蘇神醫送了帖子,說好了他們自己上門求醫。
一大早,杜若鵠就穿戴整齊和杜若鴻出門了,依舊是杜若鴻騎馬,杜若鵠坐馬車,不過這次把雷影帶上了。這十幾天的時間杜若鵠也算是達到了一個優秀的初學者的水平了,總是在家裡跑馬她覺得沒意思,求了杜若鴻好久杜若鴻才同意讓今天帶著雷影,讓她在郊外跑一次。
今天出門杜若鵠隻帶了寧兒一個人,茜兒和李嬤嬤留在家裡看家。今天帶著寧兒,實際上她心裡有個計劃。
出了城杜若鵠撩起車簾,看著馬車外的戈壁灘,心裡無限感慨。上一次見到這個景色是他們來西北的時候,一路上風餐路上為了節省時間吃了不少苦,她也沒有什麼心思去欣賞美景。
如今再看去,景色依舊荒涼,內心卻突然有了萬丈豪情,以前讀過的詩詞就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中奔騰。她不由得輕輕念出口“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騎著馬走在馬車一側的杜若鴻聽著小妹的吟誦,少女稚嫩的聲音配著白雪遮掩下的沙丘,冰冷的朝陽開始散發金色的光芒,如同照走了黎明前的最後一絲黑暗。這句詩詞他無數次聽父親吟誦,他自己也曾經無數次抄寫,卻從沒有這一次讓他震撼,那稚嫩的童音竟然比他聽過的所有豪言壯語更加振奮人心。
馬車上的杜若鵠沒有感受到身側兄長的情緒動蕩,她望著眼前的美景內心屬於戰士的熱血開始沸騰,她迫切的想要快速長大,想要和父兄一樣馳騁疆場。
很快到了蘇先生住的地方,先生住在半山腰一處簡單的小院,小院裡的屋子黃泥的牆,烏黑的瓦,與周圍環境極其調和。進了小院,見到一個農民打扮的老人家正在院裡的藥田處揮舞著鋤頭。
“蘇先生。”杜若鴻帶著妹妹走過去,拱了拱手做了個晚輩禮,向蘇哲打招呼。
“蘇神醫,過年好呀。”杜若鵠笑著走到蘇哲身邊,揚起笑臉看著他。
蘇哲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向兩人,如同親切的長輩向兩人熱絡的說道“來了,走,家裡坐。”
進了屋子裡,屋裡的擺設也極其普通,屋內正廳一間八仙桌,西南角隔著一扇屏風,屏風那一側應該就是蘇哲休息的地方。房子四角都燒著暖爐,所以這屋裡倒是不冷。
杜若鵠覺得蘇神醫年輕的時候定是個美男子,他如今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卻已經身姿端正,他長著一張周正的國字臉,棱角分明,天庭高廣,眉骨突出,許是長年和草藥為伴,頗有一些仙風道骨之感。隻是蘇神醫卻沒有醫者的悲天憫人,反而目光裡有些銳利。
“來吧,把手伸出來我看看。”蘇哲給兩人倒了茶自己也坐了下來,開始給杜若鵠把脈。
杜若鵠一邊任由蘇神醫給自己把脈,一邊喝著茶。喝了一口她發現這個茶竟然有一種淡淡的藥香和肉香?
“那是黨參加肉桂煮的水,補火溫陽散寒、溫通經脈,適合你的體質。”蘇先生診完脈,收回自己的脈枕,對杜若鵠說道,“恢複的不錯,再吃幾副藥調養一下就可以了。練武強身健體,但是你還小不宜過量。”
“好的先生,若鵠記下來。”杜若鵠乖巧的應下了蘇哲的話,看著蘇哲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突然好奇起來,她往杜若鴻身邊湊了湊嗅了嗅他的茶杯,發現他喝得和自己並不是一個東西。
“那是五汁飲,他肝火旺盛,喝這個最合適不過,你可不能喝。”見杜若鵠湊向自己哥哥的茶杯,蘇神醫連忙製止。這五汁飲的藥材都是寒性的,像杜若鵠陰虛體寒的人最好彆喝。
“先生知道我們兄妹倆要來特意準備的呀。”
“哼。”麵對杜若鵠那一臉討好的笑容,蘇神醫冷哼一聲彆過臉去,但那微紅的耳朵和揚起的嘴角暴露出自己的好心情。
蘇哲一生未曾娶妻,年少時習武也曾想要建功軍營,前朝末年皇帝聽信讒言,因一次兵敗將蘇哲全家下了大獄流放,流放路上遇到了山匪,最後隻剩他一個人活下來了,被梅嶺醫仙所救,後被梅嶺醫仙收為親傳弟子,醫仙過世後,蘇哲便開始遊曆江湖。
三年前蘇哲被杜安國請來為妻子治病,但是還沒趕到京城其妻薑氏便撒手人寰,事了之後蘇哲並沒有離開西北,而是就地在葉城外的祈年山安家落戶,對外則隱姓埋名。所以三年間除了杜安國府上幾個重要人物,無人知道神醫蘇哲在葉城紮了根。
因為會武,所以他早年在外遊曆的時候行俠仗義,也幫助許多窮苦百姓免費看病,除了因為他醫術高超稱呼他為神醫,也有人給他起了個稱呼叫做俠醫。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醫之大者,為千秋萬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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