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紫萱憔悴了不少。紫萱用個小紙團,包一個小石子,這這地拋過來。瞿麥打開紙團,撿了一片,放到嘴裡,嚼碎,和著口水,吞下肚。
荊芥說“瞿麥,往西十五裡,有個老中藥郎中,開個中藥鋪,專治拉屎病,非常靈驗,趕緊去吧。”
哎喲喲,自己這麼身強力壯,也都被傳染了痢疾,哥哥茅根,親戚黃柏,肯定難逃一劫。老蒼天啊,你當真正要做做好事,千萬要放過幾個苦命的扮禾佬啊。
路途中,瞿麥又就地方便了三次。不過,吃過荊芥的西藥片後,感覺略微好一點。
二老板枸骨家的大門緊閉著,我二伯父瞿麥,連喊十幾句,沒有人應聲。瞿麥轉念一想,救人要緊,於是,趕快往爛茅草房子走去。
三角坪那家藥鋪,掌櫃的是一位身體修長、留著三綹白胡子的老郎中。郎中先生習慣性地搭在櫃台上,右手中指尖間或在台上跳躍著,好像在幫人摸人。
黨參痞子說“老先生,我有位夥計,前天得的病,發暈發燒,上吐下瀉。到昨天,畏寒畏冷,打挺板子。”
老郎中走到後堂,出來時,臉上蒙著一條乾毛巾,隻露出一雙三角眼。
“你那位夥計,拉的屎,是什麼顏色?”
“紅的,白的,都有。”
“你把手伸出來,我替你摸把脈。”
“老先生,我不是病人,你替我摸什麼脈?”黨參痞子迷惑不解,詢問郎中。
“你先彆為什麼,我幫你摸過脈之後,我再向解釋。”郎中先生說。
摸了脈,老郎中問黨參痞子“你來的路上,拉了幾次屎?什麼顏色?”
“拉了三四次。”黨參痞子說“黑的,白的都有。”
“你沒看錯?不是紅的,白的嗎?‘’
和天下所有的郎中一個德行,老郎中慢騰騰地磨了墨,毛筆醮著墨汁,擱在硯池上,好似思索什麼。
“彆人得病,卻摸你的脈,你現在,想通了沒有?
“老先生,您的意思是,我們全部得了同一個病?”
“是的,是的。”郎中先生說“全部得了痢疾病,就是我們常說的拉屎病。不過,你們似乎還有其他的傳染病…”
郎中先生鬼畫桃符,在毛邊紙上寫下他一個才看得懂的中藥名和劑量,
寫完劑方,老郎中在櫃台上,攤開十五張黃燒紙,拿著等子秤,抓了一種藥,在旁邊的珠算盤子上,拔動幾粒算盤子,把藥分做十五份,包好。
老郎中突然大叫一聲“哎喲咧!你們得的病,不是痢疾,可能是霍亂!”
黨參痞子說“霍亂?什麼是霍亂?”
“霍亂,一種烈性傳染病,就是我們常說的火燒茅。你想一想,病人是曬乾的茅草,而病情,卻是燒紅了天的烈火!”
“你快點走!藥錢我也不要了!快走!”
“這些藥,還有用嗎?”黨參痞子曉得,五個扮禾佬,如果確定得了火燒毛,反而不必太慌。
老郎中說“你怎麼還不走啊,我告訴你吧,命好,藥有用;命不好,藥沒用。”
“郎中先生,你不告訴我,哪裡有救命藥,我就賴在這裡,不走了。”
“哎呀,你趕快去澧州城裡的桂花山,那裡有個法國人教堂,他們有救命藥。”
跑出七八裡路,我二伯父瞿麥,遇到黨參痞子,問“黨參哥哥,你買到了藥?”
“藥是買了十五包,可惜,治不了我們的病。”黨參痞子沮喪地說。
“什麼病?拉屎病嗎?”瞿麥問道。
“不是拉屎病,是霍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