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紅塵中,向來不是非黑即白,人也不單單以好人換人去分彆。
善人做壞事,是善人麼?
惡人做善事,是惡了麼?
沒有定論。
因為人就是複雜的動物。
就像呂合金肩頭上,那個名為良心的護靈燈特彆明亮,難道就能保證他一輩子不做惡事?
所以當哥倆追到孫家灣副村長家外發現呂秀才後,心裡都有點叫不準。
巧合?
康木昂難以分辨。
經驗告訴他現在的孫家灣,任何表麵上的巧合,暗地裡恐怕都有可能存在著關聯,否則不會追到副村長家門外。
而且確定已經到達孫家灣的倭人陰陽師,至今沒有露麵,一切都要小心為上。
但趙三元的性情注定他不會將所有疑問埋在心底,更何況他已經將呂合金當做朋友。
砰——
他一把將呂合金按在牆邊,四目相對。
“秀才,你來這乾啥?”
少東家的幾個跟班條件反射的想要阻止,可想起趙三元和康木昂為了商隊奔走相助的情誼,一時間又憂鬱起來。
呂合金艱難回答道“咳咳——我是來談生意的啊。”
“生意?你個倒騰藥的跟官場的能有啥瓜葛?”
“因為我們此次就是找錢副村長來談生意的,一直以來孫家灣都是錢家收藥,我們繞不開的,三元你要是不信就去板車上看看。”
幾個跟班趕緊打開板車上的帆布,露出的都是各類成品,瓶瓶罐罐的有許多。
而車上究竟有沒有藥,對於趙三元都不重要,他隻是緊盯著呂合金的雙眼,以他自己的方式來確認究竟有沒有嫌疑。
“談買賣是吧?正好。”趙三元身體前傾,輕聲道“我和老康要進去辦點事,既然你要進去談生意,我倆就裝作你的跟班一起混進去。”
呂合金沒有絲毫猶豫,重重點頭,“明白,你和康哥都是高人,來這地方肯定有很重要的原因,一會進去後,無論出啥事我都兜著。”
男人之間,話不需要多說。
心裡都明白。
趙三元選擇相信呂合金。
呂合金選擇幫助趙三元。
叩門,等待。
不一會宅門開啟,說明來意,錢宅奴仆引路,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跨過門檻的刹那。
趙三元眼神凜然,汗毛瞬間立了起來,一旁的老康也沒好到哪去。
說是陽宅。
可給人的感覺更像是陰府!
根本不像是活人住的地方!
哥倆對視一眼後,都沒有聲張,選擇隨機應變。
還真就來對了地方。
錢家果然不對勁。
按理說,大家大戶的陽宅絕不可能有這麼濃鬱的陰氣,即便有也應該擴散出錢家才對。
但事實上從外麵根本感覺不到任何怪異,仿佛所有的陰氣都被擋在了錢家宅邸之內。
哥倆意識到這個問題後回頭看去,發現在儀門內側的橫梁上,懸掛著一個手指長短的小木牌,畫著的是某種符咒。
不止是橫梁,向兩側蔓延開去的院牆,每隔五步就有一枚相似的木牌,粗略算下能有百八十個。
啥他媽的鬼東西?
“差不多有小半年沒見了吧呂少爺?最近我還算著日子,心想也差不多該來了,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啊。”笑聲傳來,正堂中走出個三十多歲的男人。
麵容普通,氣質普通,身材普通,反正無論怎麼看都很普通,要不是穿著綾羅綢緞,還以為是府裡的奴仆。
呂合金上前拱手客氣道“錢大哥客氣了,您就是不想讓小弟來,小弟也得厚著臉皮來啊,不然沒錢賺咯,對了,怎的沒見到錢副村長和嫂夫人?”
來人雖姓錢,但並不是副村長錢來風,而是同父同母的親弟弟錢來順。
因上無高堂下無子嗣,大哥錢來風還玩物喪誌隻掛個副村長的頭銜享清福,所以家裡的買賣一直是弟弟錢來順打理,比如礦藏南部的許多礦洞就由錢來順控製。
“我哥他不知道跟哪路狐朋狗友出去玩了,估摸著還得一段時間才能回來,嫂子沒跟著去,她正在屋裡給你沏茶,走走走,咱們進去說。”
呂合金保持著禮貌的微笑跟著走進正堂,看不出任何異樣,可跟他來的幾個跟班就沉不住氣了,跟少東家來錢家不是一次兩次,哪個不知道錢來風他向來不遠走?
咋就突然間出去玩了,還是要好一段時間才回來?
疑惑歸疑惑,又不能跟著少東家進去喝茶,幾個人推著板車跟隨仆人前往庫房,其中就包括趙三元和老康。
哥倆走在最後,小聲的交換意見。
“三元你咋看?”
“錢老二人不咋地。”
“那倒是,他肩頭兩盞護靈燈都快滅光了,絕對是個頭頂流膿腳底生瘡的惡人,但我問的是那個逃進錢家的鬼東西有沒有線索。”
“線索隻有這裡陰氣太濃了,要知道現在是三伏豔陽天,可宅子裡跟深秋似的,對了,除了溫度外你有沒有覺得味道特彆怪?”
老康抬頭嗅了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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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發現味道確實很怪異。
硬要說的話,是太香了,到處彌漫著沁人心脾的香味,可仔細聞的話,香味中又夾雜著一絲絲的臭味,難以形容。
“你跟著,我到處去瞧瞧。”趙三元撂下一句話後,閃身到陰暗角落裡。
因錢府占地不小,想排查一遍的話需要一段時間,還必須避開奴仆的注意。
運氣,他向來不咋地。
可這方麵的‘運氣’就很突出了。
還沒等摸出幾步,風大爺毫無預兆的打來心通。
“小子,西北方向二十丈開外是個花園,花園有個池塘,去那裡。”
趙三元大喜過望,都說胡家仙辦事又效率又妥當,果然沒錯。
之前都沒跟風大爺打招呼,它就已經展開了調查,並且很快發現了問題所在。
而越是靠近池塘,香味中夾雜的那種臭味就越來越清晰,直到那塊大池塘近在眼前後,趙三元已經明白了。
表麵上,池塘漂浮著許多綠藻,可裡邊的荷花早已枯萎,連一條活魚都沒看見,周圍建築或是假山上,都懸掛著那種神秘的小木牌。
更重要的是,宅邸內濃鬱的陰氣就是從這裡散發而出。
還有臭味。
香味中夾雜的臭味不是其它,而是屍臭。
沉屍!
池塘裡絕對有沉屍!
“風大爺,裡邊沉了幾個?”
“一個。”胡雪風坐在假山上抽著煙袋鍋。
趙三元倒吸一口涼氣。
一具屍體就能有如此濃鬱的屍臭和陰氣,太過反常了,說是池塘底下沉了幾十具屍體,趙三元都會相信。
“是男是女?能不能看出麵貌?”
“已經泡得腫爛了,他親娘都認不出來,隻能確定是具男屍,我勸你小子啊彆想著私自打撈,不然都得碎。”
風大爺既然這麼說,趙三元大概能想象出池塘底是個啥場麵。
正值盛夏,池塘水的溫度不會低,屍體泡在裡邊不出七天就會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