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穩住
壓抑的氣氛越來越凝重。
議事廳內十四個精英乾部誰也不開口,屏風後各家的馬仔是屁也不敢放,而且都涇渭分明,看待其他同門的眼神跟友善完全挨不上,仿佛是看待同行冤家。
透過屏風的縫隙,趙三元心念急轉。
這般癟犢子到底要談什麼?
怎的一個個都苦大仇深的?
進議事廳前明明相處的特彆融洽,可坐進議事廳內後就跟變了跟人一樣,整個是大型火藥桶,稍微有點火星肯定炸。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對外圍各方弟子來說堪比度秒如年,恐怕誰都提前獲得了跟趙三元和虎子一樣的命令,隻要是不對頭就靈性發揮,不過這到底是孔霞的主場,她手底下的人最多,趙三元和虎子是其中一員罷了。
氣場這東西它看不見摸不著,卻又結結實實能影響每一個人,當眾多強大的氣場相互傾軋時,對心理承受能力稍差的人來說太過折磨,呼吸喘氣都變得非常困難。
在氣氛快壓抑到極致時,作為東道主的孔霞放下茶碗,選擇第一個開口。
“諸位道友蒞臨石門分壇,貧道惶恐之至,此番——”
話音未落,萬全壇主陰陽怪氣的打斷道“惶恐?孔壇主說笑了吧,教內誰人不知你雖是壇主之位,但地位早已比肩點傳師,黃河以北所有分壇哪個有你石門分壇厲害?人多錢更多,洋人都得賣你三分薄麵,更彆提廟堂之上,所以客套話就免了吧,伱再客套,事該辦一樣要辦。”
孔霞聞言後眼中閃過一絲殺機,又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知道是來者不善,可被當眾撅了麵子,心情肯定不好。
“說的不錯。”一名大胡子點傳師很明顯是站孔霞這一邊,輕笑道“諸位都知道在與大重九兩敗俱傷後,我教元氣大損,不止上層精英損失慘重,許多基層分壇也因群龍無首被迫蟄伏,如果各路分壇都如孔壇主這般,那教主也不用操心了。”
聽到這,趙三元心裡豁然開朗。
之前從高首那裡知道,一貫道針對大重九展開了場有預謀的大規模襲擊,導致大重九的編製銳減,死了好多強者,若非是老高他福大命大造化大,現在墳頭草都得兩米來高了。
至於一貫道的損失如何,趙三元向來沒有個確切概念,而從這番話裡的意思不難聽出,一貫道絕對不比大重九好受,真就是兩敗俱傷。
而另外一個光頭點傳師顯然是跟萬全壇主穿一條褲子,倒也沒看誰,他一邊把玩著茶碗一邊歎息,“我教蒙難,自是攜手同心的時候,教主命令黃河以北、太行以東分壇自行重組,說白了,家底厚實的分壇要拉其它師兄弟一把,該出人出人該出錢出錢,教主既然讓我們來石門密會,自然是因為孔壇主她底子厚嘛。”
有人引出了話題,其餘領導也不再裝小透明,各抒己見的哭窮。
“石門分壇沒有遭到破壞,這些年不光教徒人數名列前茅,錢袋子也足夠大,田產地產數不勝數啊,又搭上了洋人的路子,可真是羨煞旁人,彆的咱不說啊,就說咱們熱河還有奉省那片,攤子剛支起來沒幾年,突然就被大重九白虎部給端了,那邊的壇主都是光杆司令,要錢沒錢要人沒人,孔壇主,咱們全靠你了啊。”
“建平壇主,過分點了吧?你們東四省那頭本來底子就薄,被端了就端了,上麵又沒對你們抱多大的期待,關內地區才是重中之重,怎麼著也是先幫我們薊縣分壇。”
“沒期待?扯你媽了個巴子,建平分壇是東四省最早設立的分壇,自從黃愛民被整死後,煙土全被毀了,不光奉省那頭一蹶不振,連帶著熱河境內也受到影響,咱們沒說苦沒說累吧?咋地?奉係鐵路工程隊的幾個領導都是你整死的?那都是老子親自上陣辦的,你們薊縣分壇有啥資格嘰嘰歪歪?”
場麵越來越複雜,火氣也越來越大。
議事廳內大致能分三股勢力。
第一股是以石門分壇為基礎,他們的地盤幾乎都在冀西,跟孔霞關係相當不錯,平常能分到不少好處。
第二股是以建平分壇為基礎,他們的地盤都不在冀省境內,也遭受不少的打擊,做夢都想恢複元氣,要知道一貫道裡邊相當內卷,否則隻會被邊緣化,到時候還怎麼繼續五子登科?
金子、票子、房子、車子、女子。
什麼?
為了理想?
為了理想誰特麼進一貫道啊,去正經道觀不香麼?
而趙三元的內心早已驚濤駭浪。
針對奉係鐵路工程隊領導的謀殺?
所謂的幾個領導,裡邊有沒有李冬至?
除此之外,以往的猜想都被推翻,原先以為是老李有什麼心狠手辣的政敵,可現在來看絕對不是,因為謀殺不單單是針對一個人,聽意思是針對鐵路工程隊。
可這樣一來更沒道理了,邪教跟鋪鐵路的能有什麼恩怨?有必要下死手?
要知道一貫道在關外的勢力並不厚,影響力很低很低,而對付的還是奉係官員,真要被抓住了尾巴和證據,都不用費多大勁,隨便派個保安團就能解決問題,那麼一貫道究竟出於什麼目的,讓他們總去針對奉省建政司鐵路工程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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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三元眉頭緊皺,本打算是破解秘密,豈料秘密之上又多了一層厚厚的陰雲,更加難以辨清真麵目。
但這場密談的信息量注定太多太多,完全沒時間讓趙三元去細想。
議事廳內的利益分配問題出現較大分歧,誰都想在石門分壇身上狠狠咬一口反哺自己,可不單單是占便宜,錢就不用說了,張口閉口至少是一萬大洋起步,有的獅子大開口直接要二十萬。
除了錢,還要人。
不是那種最底層的‘羊毛’教徒,而是經過培養的精英弟子,哪怕石門分壇家底厚實,這種底子攏共也就幾十個,來‘搶劫’的壇主有八個,每家分幾個就沒了。
這還不算完,要錢要人之後,還要現成的存貨,比如經過‘處理’隻要一催動就能出去砍人的紙紮人、比如一定程度上能調集孤魂野鬼的喪魂旛、比如以秘法煉製能混淆視覺聽覺的替身鬼等等,哪一個都是經年累月攢出來的法器,可不是土豆地瓜能隨便長。
由此可見,這幫壇主都想抓住機會白嫖,畢竟是教主親自下令重組,黃河以北太行以東,就你石門分壇富得流油,你不出血誰出血?
話又說回來,哪個領導對下邊這麼割韭菜,誰都不會樂意,所以不能頤指氣使的割,甜頭必須得給,上邊對孔霞的回報還算不錯,升遷為點傳師同時兼石門壇主,地位和地盤兩手抓,並承諾兩年之內無需按例上繳金錢。
但即便是這樣,孔霞內心依舊百般個不樂意,鬼知道啥時候能回本?所以她寧願花九萬去買通高層,也不願意花十萬去資助其他分壇。
大胡子點傳師打著圓場,“最近半年冀西的環境不太好,很多地方都是顆粒無收,天災不斷,豫省大批難民湧進冀西,石門分壇的日子不好過,這還沒算上兵災人禍,張雨亭和閻老西摩擦不斷,仗沒咋打,東西倒是沒少搶,如果各位把石門分壇的底子掏空了,豈不是殺雞取卵?”
隔壁光頭點傳師冷笑道“那要看這隻雞有多肥,據我所知孔壇主的買賣真不少,田產鋪子暫且不說了,這兩年跟西洋傳教士和南邊的柳大善人合夥做慈善,柳大善人從你手裡低價買糧,蒙騙來的孩童再送到西洋傳教士那裡,要是出了什麼醜聞你再去給善後擦屁股,三家合謀,金山銀山都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