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斜。
夜幕漸漸籠罩天際。
冬季夜長日短,天黑的格外快。
上百口大鍋,彌漫著陣陣霧氣。
“稟縣長,末將已派手下將士,於河道上下遊探查過,冰層厚約三尺,大軍可安然通行。”
“此外,西軍軍寨十裡之內,修建了大量寨堡。”
寨堡?
韓楨不由搖頭失笑,楊惟忠看來被逼得沒法子了,連西北之地的寨堡戰術都搬過來了。
這些個寨堡就像一根根釘子,紮在周邊。
寨堡人數雖少,但若是不理會,就像一根根小刺,紮在韓楨身上,雖不會致命,卻疼癢難耐。
若是換做一般對手,想拔掉這些寨堡,至少要用數千條人命去填。
不過對韓楨來說,隻是百來個火器的事情。
吃完晚飯,所有士兵開始最後的戰前準備,一個個圍坐在篝火旁,擦拭刀槍,檢查鎧甲。
主帳之內,韓楨與一眾將領圍在一副沙盤前。
聶東麵色凝重道“斥候探查到,西軍在對岸挖出大量橫七豎八的壕溝,加上拒馬,重騎兵恐怕不好發揮。”
魏大點頭附和道“前三次都是有心算無心,自然輕鬆,如今火器與鐵騎都已經暴露,楊惟忠定然會有所準備和針對。兩軍擺開陣仗,堂堂正正一戰,明日將會是一場硬仗!”
聽到拒馬和壕溝,劉錡輕笑一聲“那就卸甲,轉用輕騎的打法。三千人著輕甲,在左右兩翼襲擾拉扯,剩餘一千五百重騎原地待命,尋常衝鋒時機。”
西軍僅剩的三千輕騎,被梁方平帶去了禹城。
如此一來,西軍就會陷入被動。
哪怕輔以壕溝、拒馬,西軍也至少要分出一萬人,來應對騎兵的襲擾。
但這樣的話,正麵戰場的實力便會被削弱。
要知道,戰場之上,隻有騎兵才能應對騎兵,若一方沒有騎兵,勝算會非常低。
兩軍正麵交戰,並非一天兩天就會結束,打個十天半月再正常不過了。
我有騎兵,而你沒有,我就可以肆無忌憚的襲擾你的後勤輜重部隊。
糧草一斷,不攻自破。
除此之外,還可派遣騎兵,在夜間使用疲敵戰術。
隻需兩三日,不堪襲擾的士兵便會自行崩潰。
前年第二次北伐之時,耶律大石便是用一招,讓五十萬宋軍營嘯崩潰。
嶽飛之所以能多次大敗金軍,除開嶽家軍強悍的戰力之外,更重要的是嶽飛手中有一支數千人的精銳輕騎,能纏住金人的拐子馬。
沒有騎兵牽扯,純靠步卒想打贏騎兵,要麼依托城池寨堡,要麼就在山地或水網密集的環境,否則機會渺茫。
“羅井!”
韓楨忽然開口道。
“末將在!”
羅井一個激靈,趕忙抱拳應道。
韓楨下令道“持我手諭,前往軍需處領二百火器,夜半出擊,務必在天亮之前,將西軍的寨堡全部拔除!”
這種寨堡,被火器完美克製。
一個火器,就能輕鬆解決一處寨堡。
羅井高聲道“末將領命!”
說罷,他接過手諭後,快步出了主帳。
徑直來到軍需處,羅井找到史文輝,將手諭遞過去道“史參軍,俺來取兩百個火器。”
火器乃是重中之重,所以韓楨對火器的管控格外嚴格,比之神臂弩有過之而無不及。
無手諭,任何人都不得擅動。
即便持手諭拿走了,拿了多少,如何分配,作戰時用了幾何,剩餘幾何,都需嚴格記錄在冊。
如若私藏,斬三族!
仔細檢查了一番手諭的字跡,又用指肚摸了摸邊緣微微凸起的編號後,史文輝這才拿出自己的印章,蓋在上麵,吩咐道“領兩百火器給羅營長!”
“是!”
文書躬身應道。
說話間,史文輝翻開一本賬目,提筆開始記錄。
不多時,幾名書記抬著四個大木箱回來。
史文輝將手中毛筆遞過去,輕笑道“羅營長,簽字畫押罷!”
“好!”
羅井接過毛筆,歪歪扭扭地寫下自己名字,隨後又用拇指蘸了蘸印泥,按在名字下方。
往後若是火器外泄,韓楨憑著出納記錄,便可直接追責。
所以,作為直接責任人的羅井,為了自己的小命和前途著想,定然會謹慎又謹慎,小心更小心。
走完整套流程,他這才吩咐斥候營的將士,將木箱搬走。
……
“嘶哈!”
夜幕下,一處寨堡之中,響起陣陣吸氣聲。
冷!
刺骨的冷,寒氣順著衣甲的縫隙,直往身體裡鑽。
寨堡狹小,且為了夜間隱蔽,無法點篝火。
因此士兵們隻能硬抗。
李四很困,但根本睡不著,實在太冷了。
他已經感受不到雙腳的存在,整個人不受控製的哆嗦,心中隻盼著接班的士兵早些來。
嗤~
忽地,一陣微弱的聲音,傳入耳中。
這聲音很是奇怪,他隱隱覺得有些熟悉,但卻又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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