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郭瑩,郭義強壓住鼻頭的酸澀,回答道“小瑩出生的時候,穩婆說她胎位不正,在他娘的肚子裡努力了很久才生了出來。”
郭義的娘子也在那一夜撒手人寰,隻留下一團小小的郭瑩,嗦著手指。
在郭瑩剛出生的那一年,郭義幾乎是不敢合眼地照料她。
“小瑩沒了娘,是我一口羊奶,一口米糊拉扯大的。”
生怕郭瑩冷了,餓了,困了,平安村的人都笑他太過溺愛女兒。
可他不在乎。
他隻有小瑩這一個寶貝,他寧願日夜不休地照料她,直到將小瑩交付給良人呢。
可天不遂人意,郭瑩的身子一直都弱得厲害,小時候還能跟著村子裡的孩子一起跑跑,等到了四五歲幾乎是整日隻能窩在家裡。
郭瑩雖然小,卻是個懂事的孩子,她不哭不鬨,也不怪罪為什麼郭義把她養得這樣弱,她隻是每天乖乖地喊“爹爹”。
如果郭義駕著牛車出門,回來定然能喝上郭瑩煮的一碗熱粥。
“但小瑩在娘胎裡就不足,生產的時候又卡了許久,所以從小就體弱,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藥都不見效。”
眼見郭義的眼眶漸漸紅了起來,郭瑩拉了拉他的袖子,主動地將手腕遞給了傅桉。
“大姐姐彆介意,我爹就是太在乎我了。”
“他沒有惡意的。”
傅桉點了點頭,動容道“你們父女情深,看得我都想落淚了。”
雖然她知道郭瑩早已是個死人,但仍然裝作不知情的樣子,說道“從脈象來看,你女兒的確是氣虛血堵。”
傅桉的手指從郭瑩的手腕上離開,“我帶了補氣的藥,晚些給你送來,隻是……”
見傅桉停了話頭,郭義連忙問道“隻是什麼?”
對於此刻的郭義來說。
什麼任務。
什麼大人。
都沒有他的小瑩重要。
傅桉替郭瑩理了理被角道“隻是你女兒的病並不適合臥床休養,帶她多走動,多曬太陽反而更好些。”
“真的?”郭義有些狐疑的看著傅桉。
傅桉也不惱,她緩緩起身走向易輕朝的身邊,“今天的太陽很好,郭大哥若是不信,不如帶她出來曬曬太陽。”
“我這就回去拿藥過來。”
郭義眼見傅桉要走,連忙開口道“多謝姑娘!”
說完,郭義對自己方才的態度有些愧疚,“抱歉,我不是有意懷疑你。”
“隻是小瑩…是我唯一的孩子,也是我重要的親人。”
“所以對她的事情,我總是格外在意些。”
郭瑩聞言,默默伸手抓緊了郭義的衣角,“爹…”
她知道爹在乎她,所以一些能夠忍住的病痛,她都不願意說出口。
傅桉轉過身子,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郭瑩,隨後對著郭義輕聲道“沒關係的。”
“為人父母的,總是盼著孩子好一些,再好一些。”
是了。
為人父母的,總是為了孩子好的。
傅桉說完話,就垂下了眸子,故而也錯過了身旁易輕朝和林晚林驟然一暗的眸子。
正如她的父母。
明明知道傅桉進了道門,隻怕是此生不能相見。
可他們一聽進道門就能免老死病苦,就忍著不舍,將她在家中多留了幾年就親自送上了山。
傅桉輕吸了一口氣,抬眼時,又是方才那樣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