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正便不禁想到,乞力柔然在宿衛軍中的人氣,是否也是靠那一壺下了猛料的葡萄酒確立的。若真是那樣,這虧就吃大了。
汗帳內隔出了一座專門盛放阿史那汗遺體的帳篷,那帳篷外,豎著白帆和白色的狼旗,這是可汗賓天的象征,帳外的宿衛們,也都白衣白甲,肅穆而立。
趙正收回了目光,想到阿史那托臨死前的不甘,臨死前握著自己的手,那眼神的希冀和渴望,趙正忽然心生愧疚,臉色也不太好看,他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這屍骨未寒的……
結果腳下卻沒注意,拌在木階上,差點摔倒在了乞力柔然的帳外。
“天使小心。”
帳外的侍女連忙攙扶了他一把,“天使怎起得如此早?”
趙正顧不上臉麵,道“可敦呢?我得見她。”
那侍女眼神有些曖昧,笑了笑,道“天使稍候!”
便掀開帳簾入內。
趙正在帳簷下,轉頭看見天空的烏雲越來越厚,雨也越下越大,隱約已經有了傾盆之勢。
正自擔憂上遊軍營蓄水被打亂了節奏,也不知段柴是否能靈機應變時,身後卻有侍女道“天使,可敦有請。”
“多謝。”趙正轉身拱手,抬步進了帳內。
此處便是乞力柔然的寢帳,也是昨日與巴特喝酒之處。隻是這寢帳頗大,分前後兩進,以獸皮屏風隔開。前帳乃議事之所,後賬乃可汗歇息之處。如今阿史那已經移到了彆帳,此帳便隻睡乞力柔然一人。
帳內並不如昨日有宿衛值帳,前帳空洞洞的,隻剩下幾張桌桉,卻不見一個人影。
趙正正自狐疑,卻聽那屏風後乞力柔然道“趙郎來了?便進來吧!”
趙正心說自是來尋你的,不管你在前帳還是在後帳,這事還得問個明白。於是顧不上禮儀和禁忌,繞開屏風,便單刀直入。
卻見那日見過阿史那汗的榻上已被撤掉,換上了一層厚厚的獸皮氈毯為底,那堆獸皮之上,一個渾身未掛的身影撩動著蓋著的羊絨毛毯,直撲入眼簾……
趙正閉上了眼睛轉身,“可敦!為何不穿衣裳?”
“我夜間睡覺向來如此,天使又何必介懷!?”乞力柔然裹了一層紗,坐了起來,不僅絲毫不以為意,還嘴角彎起,嘲笑了起來,“堂堂大唐蒼宣侯,卻是沒見過我這般睡覺不穿衣物的女子麼?”
“中原女子,知恥辱,明禮法。外男之前,莫說不穿衣服,便是少穿一件,也定羞愧不已。”
“好一個知恥辱,明禮法!”乞力柔然竟不生氣,道“那昨日趙郎口中喊著的阿念,又是什麼人?”
“那是拙荊。”
“拙荊?”乞力柔然忽然歎了一口氣,問道“便是妻子吧?”
“可敦熟讀漢書,自是不用解釋。”
“你轉過來吧。”乞力柔然披上了外衣,仔細地係緊腰帶,“我聽你的,已經穿好了衣物。”
趙正將信將疑,轉過身來,卻見乞力柔然已是真的未露一寸,連喜歡赤著的腳,也穿上了紗鞋。
“隻是這頭巾未戴,元良幫我拿來。”她指了指趙正的身側,趙正偏頭一看,卻見掛那紗巾的木架上,端端正正地,還掛著一條白色的束發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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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地摸向了自己的頭上。
那卷著的發髻上,隻有一支木簪子。原本束發的發帶,卻不見了。
“何以至此啊……”趙正拿起那發帶,握在手中,想著昨日他昏迷前看見的最後那人,似是達念,實則卻是乞力柔然。他應該是出現了幻覺,他根本沒能走出這氈帳。他被乞力柔然放倒了……
趙正轉身看向了那蜷著雙腿,望了過來的乞力柔然,“這是為何?”
“我若說我喜歡你,元良你信嗎?”
“說點我覺得有用的。”趙正胸口冒火,甚至有些咬牙切齒“你若是個人儘可夫,不分時宜的蕩婦,那便當我沒問。”
乞力柔然見趙正已是光火,知道自己做下的事不但沒讓這大唐的天使滿意,反而讓他瞧不起自己,心中頓感蒼涼,她低下頭,“趙郎若是這麼覺得,那我便就是個人儘可夫,不分時宜的蕩婦。”
趙正得到了他要的答桉,他不想再繼續呆在這裡。這汗帳讓他感受到了侮辱和壓抑,他急著要去曬曬外麵的陽光,過了明晚,他便自去碎葉,從此不再想看見這個女人。
“那你好自為之吧。”
趙正甩下了這句話,轉身掉頭便走。乞力柔然站了起來,一把扯住了他的衣擺。那雙如脂的玉手死死地拽住,雪白的皮膚下,隱約呈現出那青紫的血脈。
“你等等。”乞力柔然伸手抱著趙正的腰身,眼淚如決堤一般,滾滾而下。
“阿明才三歲!我需要有個人能照顧!”
“不如此,我便不能照顧你母子二人麼?”趙正惱怒的不是他與麵前這女人的肌膚之親,而是他從來沒想過他會被這個女人擺布於手掌之上,這已經觸及了他的底線,讓他不能掌握未來數年的布局走向。
若是原諒了她,從此之後,他萬事考慮的,就要多一層因素。可他乾的買賣,是刀頭舔血,不容留情的活計。
“我放下我所有的尊嚴,放下汗國母妃的臉麵同你說話。”乞力柔然近乎懇求,“汗國累年征戰死傷精銳無數,急需休養生息,大整大改。阿明繼承汗位之後,手中無可用之兵,亦無可用之將。趙郎,你懷經世之才,是我與阿明最好的輔助。可你在安西又能呆多久?我不知道我還能怎樣挽留你,但我隻想求你,不管這一夜是不是你願意的,也請看在這情分上,為我與阿明,留下一條康莊大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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