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之低著頭,緩緩啟唇“蕭仕宗。”
寧祉對他能回答得上稍稍愣了一下,緊接著又麵色如常笑道“便是了,堂兄可想用回這名字?”
太後倒是率先打斷他,開著玩笑說“不妥。仕宗仕宗難怪小時候失蹤呢,當時起名那天官若是還在,哀家定要罰他。如此瞧著,就叫珩之,兆頭好。”
寧祉淺笑道“皇祖母說得對。”
蕭珩之看著他們之間的對答,唇邊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寧祉收了收拳頭,眼看皇帝就要頒下封王旨意,他略有些著急,又問
“堂兄可還記得,幼時我到王府爬樹,不慎跌落,若不是堂兄接著,我這條腿怕是都廢了。”
“殿下可是記錯了,我幼時體弱多病,氣虛力弱,接住殿下的怎會是我?”
他不慌不忙,說得從容鎮定,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
寧祉隻能扯出一絲僵硬的笑,隨聲附和。
他不知蕭珩之是何處知道這些事的,但這回答的確挑不出錯,就連父皇也並未生疑,讓他一時犯難,不知如何再探。
“時隔這麼多年,沒想到堂兄,還記得如此清楚。”
他垂下眼簾,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段知安。
太後畢竟在久居皇宮數十年,寧祉的試探之意,她一眼便看穿了。
但不等她說什麼,段知安已經搶在她前頭發了問“聽聞皇上從前在金絲玉符中鑲了一彩玉小像,此物珍貴異常,倒令人好奇,玉石如何刻作小像?”
他說得十分輕鬆,像是在話家常。
但皇帝看著幾人一來一回對話,很快聽出段知安的弦外之音。
他本想如今太後年歲已高,難得認了個孫子,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就當哄她老人家高興。等她仙逝,他再來問個清楚也來得及。
但既此時有人主動提了質疑之詞,他倒是也想再確認一番。
段知安的話剛好能讓他順勢而接。
皇帝微微一笑,目光一沉,隨後不動聲色地開口“母後,那不如就將那金絲玉符打開,給下麵的人長長眼?”
太後麵上已有些不悅,聲音也冷了幾分“皇帝可是在懷疑什麼?莫不是覺得哀家老眼昏花,連自己孫兒都認不出嗎?”
“母後息怒,朕隻是覺得趁著今日,好叫眾臣一同見證,永不存疑。”
太後手裡撥弄著佛珠,微微閉目,算是默許了。
蕭珩之一愣,神情微微變化。略一遲疑,恭敬道“這玉符封閉已久,內裡之物不知是否如昔。”
“無妨,你自呈上,朕心中自有定數。”
蕭珩之無從拒絕,隻得將金絲玉符拿出。
袁公公小心接過,雙手呈到皇帝跟前。
眾人不禁屏息注視。
金絲玉符上花紋精美,金線更是流光溢彩。
皇帝緩緩打開,將小像顯露出來,眯著眼細細查看——
隻見一塊拇指大的彩玉,精巧細致地雕成人像,雖歲月已久卻保存完好。
透過光,能清晰看到小像的眉心位置有一粒紅點,這是皇帝特意挑選的一塊,說這圓潤的紅點,如菩薩一般,有吉祥之意。
此等痕跡做不了假,皇帝臉上緩緩抬起笑容。
段知安看著皇帝表情,自知質疑無望,這蕭珩之手裡的信物,是真的。
他輕笑道“果真是稀罕之物,臣今日是開眼了。”
皇帝與太後相視一眼,神色間似已釋然,緩緩開口道“此玉確乃皇家信物,今日證實無疑。”
太後神色這才稍微有點好轉,讓他的孫子這樣站在大殿被眾人審視,隻覺得讓他受了苛待。
“既確認了,皇帝還要讓他站著嗎?”
皇帝抬手,袁公公將金絲玉符小心翼翼地送還給蕭珩之。
接著殿上傳來雄厚的聲音“昔年北欽王忠勇冠世,與朕妹結締良緣,伉儷情深。然二人天命不永,英年遽逝,朕聞噩耗,悲痛難抑,迄今未嘗忘懷。今其嫡長子蕭珩之,輾轉歸朝,實為我王室之幸。”
太後聞言,目光觸及蕭珩之,恍然憶及往事,眼底漸染淚光,欣慰與激動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