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官差強押,蘇青玉緩緩起身,自己走到刑凳前趴了下去,而後閉上眼,等著板子落下。
她害怕,怕疼、怕死,但有些事她必須要做。
“你還可以後悔。”京都府尹多有不忍,忍不住再次提醒。
這小姑娘比他女兒還小,他女兒隻遭他那畜生女婿拳腳就險些喪命,這兩百大板打下去,蘇青玉肯定活不成了。
不管是作為京都府尹,還是作為一個父親,京都府尹都是不忍。他有心勸說蘇青玉一件件來,不必急在一時,不必一起告,可蘇青玉比他想得聰明。
“一件件來,一個個告,最終就是什麼也告不了,最終也就是一場笑話,如我之前那般。隻有四樁案子疊加在一起,才有值得被人議論與關注的可能。隻有被人關注,有人議論,這四個案子才有可能驚動上麵的人,才有被審理的可能。最後一樁案子,才有被世間女子聽到的機會。”
是的,聽到,而不是成。
告朝廷不公、告律法不公,這怎麼可能告的成功。
當然,蘇青玉也沒有想過告成功,她隻是想把這話說給世間的女子聽,讓她們知道她們現在習慣的一切,對她們並不公平。
她們可以要求更多,她們可以得到更多。
“大人,打吧!”蘇青玉抬頭看了京都府尹一眼,而後再次閉上眼,將眼中的害怕與恐懼全部壓下。
京都府尹是個好官,他也有一些男子的毛病,看不起女子,不能接受女告父。但他卻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受理了她的案子,就不失之為一個好官,一個會為百姓做主的好官。
她希望,像京都府尹這樣的好官多一些。如此,女子才有活路。
“行刑!”京都府尹也閉上了眼,不忍再看。
然,就在官差的板子即將落下的瞬間,一直不見人影的萬巡州出現了。
“慢著!”萬巡州跑得飛快,高聲大喊,看到蘇青玉被按在刑凳上,跑得鞋子都飛了。
他卻顧不得這些,邊跑邊喊“聖上口喻蘇青玉……一案特殊,許特事特辦!”
“慢!”京都府尹本就不忍,聽到萬巡州喊的話,連忙叫住了官差。
京都府尹本人也立刻起身,恭敬地站到一旁,準備聆聽聖上口諭,卻發現隻有萬巡州一個人。
京都府尹當即皺眉,“聖上口喻由誰付達?萬巡州,聖上口喻不是你說就有用的!”萬巡州一介商人,雖憑一手宮燈技藝得聖上詔見,可身上並無封賞,仍舊隻是一介草民。
且因為太後壽宴上發生的事,皇上對龍鳳盒子燈也厭惡了起來,對萬巡州這個敬獻龍鳳盒子燈的商人,自然也沒有好感。要不是看在,他為朝廷籌得數百萬兩賑災銀,怕處置了他會引得商戶不安,皇上隻怕會找個理由處置了他。
“由本殿下傳達,可有用?”在京都府尹質問萬巡州時,二皇子終於疾步走了進來。
不怪二皇子來得晚,實在是萬巡州走得太快了。二皇子一路跟著疾走,氣息都不穩了。眼見到了衙門外,為了保持上位者風度,二皇子連忙放緩腳步調整氣息,不想隻這麼一個停頓,萬巡州就跑得不見人影。
沒辦法,剛緩過來的二皇子,隻能咬咬牙再度跟上去。
“聖上口喻,蘇青玉狀告生父、家族和宸太妃一案特殊,許特事特辦。京都府尹按律受理,如案情屬實,念在蘇青玉此舉是為母申冤,乃是孝舉的份上,赦免蘇青玉的杖刑之責。若是誣告,則杖責加倍。”二皇子一揚衣擺,氣勢迫人地向京都府尹傳達皇上的口諭。
說完,二皇子又看向蘇青玉,“蘇青玉,你可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