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半,梁遼終於收工了。
他今天一共扛了一百二十三袋,褶子男人東扯西扯,給他當一百二算了。扣了一半,總共到手三十塊錢。
日結都給的紙幣,三張皺巴巴的十元。
沾滿灰的雙手接過錢,塞進兜裡才折返回家。
傍晚比淩晨熱鬨。操著濃重口音的大爺大娘扯著嗓子說話,隔著老遠就能聽見叫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家家戶戶都冒出縷縷炊煙,還有不少人在粗壯的榆樹下打牌。
還能聽見輸了的人拍著大腿發出的哀歎聲。
穿著薄衫的老太太搖著蒲扇,站在老道上拉著家常。
蔥綠的榆樹葉遮住了下墜的夕陽,縫隙裡透出絲絲縷縷橙黃色的光,落在少年的滿是灰塵的脖頸上。
梁遼一言不發地往家走。
到家的時候門是虛掩著的,裴榆沒在家。隻有老舊電風扇對著桌上的稀飯呼呼啦啦吹著。
他灌了自己兩杯水,陷進沙發裡,閉著眼躺在沙發裡。
回來的一路上他雙腿都有些不聽使喚,強撐著回來,現在也實在沒什麼力氣。
也懶得去找那小拖油瓶。
迷糊中聽見推門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小姑娘拖麻袋進來的聲音
她今天撿了一天?
裴榆用力把塑料瓶推進房子裡,坐在地上摸著領口的牌子長吐一口氣,然後把瓶子拉到那一堆塑料瓶旁邊。
雜物間不大,瓶子卻占地方,現在已經快堆滿了。
做完這一切她撓了撓頭,爬上桌子。也不知道是守著電風扇還是守著稀飯。
“裴榆。”梁遼沒睜眼開口叫她。
“哥哥。”小姑娘循著聲音,又從椅子上下來,一步步跑到沙發麵前。
仰著臉,頗為神氣地開始了她的講述。
“哥哥,我今天撿了一整天瓶子。比昨天還要多很多呢,肯定可以賣多多的錢。”
“阿榆是不是很厲害?”
小姑娘邊說更是昂了昂頭,翹著嘴角,一雙手也不肯落後地不知道在比劃什麼。
下巴處不知道蹭到了什麼,黑乎乎的。極其難看。
“去洗手間把你的下巴好好洗洗。”梁遼有些嫌棄。
“哦。”
小姑娘搓著手,乖乖照做。
出來的時候臉上乾淨了不少,但還是有點臟。梁遼在麵前的桌子上拿了兩張衛生紙,略顯粗魯地給她擦乾淨了。
“謝謝哥哥。”垃圾還沒丟,小姑娘的謝謝又蹦出來了。
“嗯。”
他重新躺回沙發裡閉目養神。
想到什麼,裴榆離開這兒把桌子上的稀飯小心翼翼地端了下來,還貼心的給他拿了勺子。
“哥哥。”裴榆把碗伸向他。
梁遼一睜眼就看見懟在他麵前的一一碗稀飯,以及小姑娘伸地太久微微顫抖的手。
“哥哥,我嘗過了,沒壞。”
裴榆又把碗朝他麵前送了送,不過有些偏離方向,差點兒懟到沙發背上。
“嗯,我沒力。你吃吧。”
梁遼還是不想動。
“不可以的,哥哥累了一天要吃飯的。”
裴榆還是不想放棄,阿婆說了,工作一天會很累,不可以不吃東西。
梁遼驀地坐起來,蹙眉看著麵前的小人兒。她的手這時候抖得更厲害了。他總共跟她認識沒兩天,這人怎的管的這般寬?
“我不……”
“哥哥要是很累,阿榆可以喂你的。”
梁遼剛話說到一半被裴榆及時打斷,他立即閉了嘴,懶散的躺進沙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