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誌喝完酒返回學校時,在登雲路上被嚴路平與況雨鋒叫住了。
新學期開學以後,沙誌與他們見麵並不多,但對於他們的情況還是了解一些,特彆是嚴路平。
雖然嚴路平家的房子還在,但是一家人隻剩下兩兄弟,家已經不像個家了。大年三十那天清晨,聽著鞭炮聲,兩兄弟各自找人投奔去過年。嚴路平去了況雨鋒家,弟弟也去了一個同學家。
雖然過年時有人收留,但新學期學費又成了大問題。幸得幾個舅舅支持,解決了弟弟的上學問題,但是嚴路平這個“一家之主”卻眼看著快要高中畢業了,隻能輟學準備去南方打工。
幸得況雨鋒發現情況不對,主動把嚴路平找回學校,然後一幫同學每人籌一點,嚴路平才撐到了現在。可他這個一家之主,還時不時要回去處理一些家中“大事”,連招飛的初檢也錯過了。
“喝酒了?看你滿臉通紅的樣子,估計喝了不少,”嚴路平衝沙誌說完轉頭對況雨鋒說,“看他那樣子,至少有半斤!”
“說不定是一斤,”況雨鋒嗬嗬地笑著說,“喝得這個樣子,不怕被校長抓住?”
“說到哪裡去了,我也就是陪陪那幾個家夥。被他們鬨得沒辦法,隻好喝了點。”沙誌扭頭看看正走向教學樓的李心剛等人,雙手摸了摸臉。雖然看不到臉色,但還是感覺到有點微微發燙。
之前五個人總共喝了兩斤,他喝得最少,在一再耍賴之下頂多喝了一兩半,但已經是滿臉桃花紅。
“老遠就聞到一股酒味,”嚴路平故意用鼻子嗅了嗅,“看來真有一斤!”雖然家有不幸,但他仍舊是一個開朗樂觀的人。
“開玩笑呢!這是我第一次喝酒,他們鬨得不行,隻能喝了幾口。太辣了,嗓子辣得不行。那幾個家夥才是喝酒的老酒鬼。”沙誌笑笑,回頭看時那幫家夥已經不見人影,跟著對二人說,“快上晚自習了,你們不去教室在這裡做什麼?”
“等你啊!”況雨鋒說。
“正好碰見你,嚴路平邊說邊朝新操場走去,“我不打算參加高考了,已經報名準備當兵。”
沙誌吃了一驚,扭頭看著況雨鋒說“這馬上就要高中畢業了,你——你去當兵?”
雖然知道嚴路平自上學期以來成績不理想,參加高考上大學基本無望,但好不容易堅持了這麼久,如果不拿到高中畢業證就走可能太可惜了。
況雨鋒嘴角微微帶著笑說“這叫投筆從戎,也可以說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沙誌馬上明白了“大前天你到我們班來,可一點要走的消息也沒有透露出來。”
嚴路平腳下的步子緩了緩,說“上次招飛沒能趕上,很遺憾。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一有機會得趕快抓住。普希金說過,心兒要永遠向著未來。我的心兒正是向著未來,永遠向著未來!”
“嚴路平倒是很樂觀,”況雨鋒扭頭對沙誌說,“他這性格好。”
“‘封侯非我願,但願海波平’。當年的英雄已經遠去,現在的英雄正在路上。”嚴路平回頭笑笑,“到這時候了,也談談你們的想法。”
“嗯,”況雨鋒沉吟了一會兒後說,“我的想法比較平實,如果可以的話,以後去學醫。”
“不錯,救死扶傷,白衣天使,一個偉大的男天使!”嚴路平扭頭問沙誌,“你呢?”
“我吧,還沒想好。以前想學文學,後來想學經濟,現在又覺得對法律比較有興趣。”沙誌說。
“年少愛做夢,但你還可以慢慢想,”嚴路平感歎地說,“在我這裡,倒不用多想了!”
“你隻是早走一步,我們也很快也會離開。”況雨鋒回頭望了一眼教學樓,“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我們於學校像流水的兵。對了,‘流水的兵’,我們又有了相同的地方。”
雨後的春天夜晚通常來得早。此時暮色已降,他們身後教學樓中的燈光早已經明亮起來。操場上溜達的其他學生已經陸續離開,偌大個操場迅速空了下來。
沙誌沒有回教室的意思,笑著對嚴路平說“你可不能做流水的兵,我還等著你沙場點兵呢!說不定有哪一天你在哪裡閱兵,邀請我們去觀看呢!對了,阿爾泰山、天山、喀喇昆侖山,帕米爾高原、巴爾喀什湖、蒙古大戈壁,你橫刀立馬,嘿,你最好還準備一把長槊,手持一把長長的槊,到時激情飛揚來個橫槊賦詩!”跟著來了個想象中的動作。
況雨鋒也笑了起來“橫槊賦詩,好,還是文科生有想象力。我想的是,嚴路平在那造槍造炮,哦,是開著輛坦克在橫衝直撞!”
“怎麼感覺你一會兒把我說成一個技術男,一會兒又把我說成一個莽夫,”嚴路平伸手拍了一下況雨鋒,“我是那樣的人嗎?我要做一名儒將,羽扇綸巾,談笑之間檣櫓灰飛煙滅。沙誌說橫槊賦詩,我看可以。長槊我來準備,詩還是你這個文科生來寫。”
沙誌嘻嘻哈哈地說“原來是要做個韓信、周瑜之類的大將。況雨鋒,我們現在要好好看看他,不然等他成為大將軍,怕是戎幕重重,想見也不容易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