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
李雯君歇在鄒氏房中,榻上鋪了軟墊子,她也好睡的舒服些。
隻要在房中即可,她用不著真的衣不解帶的照顧著。
孝順給旁人看罷了,她做不到真的心疼鄒氏。
咎由自取的人不值得可憐。
“遠兒···”
呼喚聲使得剛要睡著的李雯君馬上驚醒,接著起身走了過去。
燭火通亮,短短一日的功夫,鄒氏的鬢間就見了白發,迅速衰老了下去。
“遠兒···”
差點被李明遠弄死,醒來也還是念著他的名字,李雯君嘲諷的笑笑,安慰道“二哥沒事,母親放心,可還有哪裡不適。”
鄒氏瞪著眼睛,努力想看看還有誰,可除了李雯君,屋中沒有第二個人。
眼神中是掩飾不住的失落,人往往在生病的時候最脆弱。
鄒氏隻是病了,並不是傻了。
她最疼的兒子不在,最喜歡的女兒也不在,唯獨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兒在身旁照顧。
人心都是肉長的,鄒氏拉著李雯君的手,嗚咽了幾聲。
“大夫說了,母親還年輕,有事不能憋在心裡,憋的久了鬱結於心,對身子有礙,凡事看開些,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
鄒氏隻是嗚嗚的哭,抓著她的手卻越來越緊。
“我現在,還不如死了···”
李雯君這下不樂意了,“母親可千萬不要再說這麼喪氣的話了,二哥也就是一時想不開罷了,您畢竟是他的母親,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多過些時候也就想開了。
至於姐姐也是,她同二哥要好,自從姐姐回來以後母親對她多好,姐姐就算是心有埋怨也能想明白的。”
鄒氏哎呦了兩聲,淚珠子的分量更重了。
李雯君的聲音就像是一把溫柔的刀,一下下戳著鄒氏脆弱的心臟。
“母親,無論如何,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鄒氏閉著眼也阻擋不了洶湧的淚水滑了出來,她從小活在繼母和妹妹的陰影下,好不容易高嫁,還落得這般下場。
“今日收到表哥的信,說是舅舅快回來了。”
鄒氏終於睜開了眼,像是終於有了主心骨似的,“什麼時候。”
在閨中之時要不是有哥哥護著,她怕是都不能長大。
父親愛重嫡子,她這個嫡女上比不得兄長得父親器重,下比不得繼母生的妹妹受疼愛,幸好兄長與她一母同胞,在家中的日子不至於太難過。
兄長是她唯一的親人,隻是兄長年輕時便從軍去了,這些年除了書信,已經十餘年未見。
“估計一月就要回京了。”
“回來做什麼,還走嗎?”鄒氏急的要坐起來。
李雯君安撫道“信中沒說,但應當是好事。”
鄒氏眼裡像是有了光似的,喃喃道“回來好,回來好。”
“母親睡吧,這裡有我呢。”
鄒氏畢竟身子虛弱,沒一會兒又睡了過去,李雯君轉身就吩咐丫鬟,“仔細照顧著,有事就去喊大夫。”
按照上一世的回憶,鄒氏的兄長也就是這位舅舅,會在一個月後帶家人歸京。
老夫人一向瞧不起鄒氏,覺得鄒氏父親隻是光祿寺少卿,但鄒氏畢竟是嫡女,還能被繼母和繼妹搓磨,何其窩囊。
而老夫人自己雖然是個庶女,但今日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謀劃。
若不是她不想給兒子娶個身份高又厲害的媳婦壓自己一頭,斷瞧不上鄒氏這樣的人。
因此連帶著也瞧不起鄒氏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