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戈祖輩世代從軍,戎馬一生,大多都是死在戰場上,戰功赫赫。
因此,封戈從小便在軍營中長大,軍營裡以實力論高低,不會因為你是將軍的兒子,就特殊照顧你。
正因為是父親受儘敬仰,鎮守了大半輩子邊關,是軍營無數人心中的神,封戈從小到大都不敢有一絲懈怠,要比同齡人更努力,成為比父親還要出色的人。
短暫一生枯燥乏味,不是打仗就是訓練,對權勢、金錢……他也並不感興趣。
好在將敵軍儘數消滅,邊關百姓不會再受戰爭折磨。
封戈之所以遲遲不告訴她,也是因為自己的人生並沒有什麼好說的。
作為兒子,他常年駐守邊關,家人親緣淡薄。作為將軍,樹立威嚴,重軍紀,與下屬不親。
到最後,他哪怕早已知曉偌大的皇宮容不下他,哪怕知曉帝王要殺他,封戈也從未想過要謀權篡位,取而代之。
更沒想過要去向殺害他的人展開複仇。
說他淡泊名利也罷,說他碌碌無為也罷,封戈便是如此無趣的一個人。
坐在出租車後座,聽著他三言兩語便把一生講完的童漁眉頭微微蹙起,凝視著他平靜的俊美側顏,似乎他所講的不是自己的人生,而是旁人的人生。
他說的輕描淡寫,但隻有真正經曆的人,才會知道那些時日有多孤獨與痛苦。
童漁隻是聽著便覺心臟陣陣悶痛,難以想象,那種人生該有多絕望。
她恐怕連一年都堅持不住。
童漁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臨近下車前,她忽然道。
“沒關係,現在還不晚。相信我,你和我在一起,以後會有越來越多美好的記憶,不會再是空白的。”
她眼尾微翹,清澈眸子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自信又充滿感染力。
封戈自然相信。
看著她長大這些年,他空缺的記憶裡,已經多了許多美好的記憶。
“好。”他還是應著。
童漁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不再看他,到了地點,準備給司機付錢。
師傅一臉驚恐地擺手“不用不用了。”
誰懂啊,上車一個乘客,一路上都在自言自語,就像旁邊真有人一樣……
隻有兩個可能,要麼這人是神經病,要麼車上真有鬼。
無論哪種,師傅全程都不敢吭聲,唯恐她發瘋,或是惹到鬼。
童漁沒想到自己今天運氣這麼好,坐出租師傅也不收錢,笑盈盈下了車。
……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
聽到角落裡傳來的念詩聲,周易歡眼睛酸澀,心裡的絕望像被驅散了一些,四肢有了幾分力氣,將地上的碗端起來,扶起身邊昏迷不醒的女生,喂下去一口水。
萬洋見狀,想坐起來,但不小心牽扯到手臂的骨折,嘶一聲倒吸一口涼氣,咒罵了兩句,才道。
“彆白費力氣了,她活不了多久。”
喂水的周易歡擠出一抹苦笑,“有希望的,她隻有活著,就有希望。”
如果童漁和柯琰在這裡,就會發現,被喂水,處於昏迷狀態的女生正是他們在教學樓一層衛生間見過的林靜。
從始至終,林靜都沒能活著離開這裡,她這具身體越來越差,活不過今天晚上。
萬洋冷笑,眼底一片灰敗,借著透氣孔投射進來的微弱光線,隱約能看清他們處於什麼境地。
這裡是一間地下室,隔音效果極佳,喊破嗓子也不會有人救他們。
他們已經在這裡待了一周多,就像牛羊一樣被人圈養在這裡,那人將他們的腿打斷。
似乎是不想那麼簡單殺死他們,每天都會隨機挑選一人出去折磨,折磨過一遍的人,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原本十多個人的,如今死得隻剩五人。
眾人從剛開始的嚎啕大哭,對著那人磕頭哀求,到現在哭乾了淚,嗓子都喊啞了,見到一個個活人從眼前死去,已經沒有幾個人想活下去了。
除了蹲在角落裡的傻子,一直不放棄背詩。
這麼久都沒有人來救他們,就代表著他們會像那些已經死去的人一樣,死是早晚的問題。
沒有希望的,他們沒有希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