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幕重逢
雨滴砸在青石板上迸濺成破碎的珍珠,林穗抱緊裝著礦物顏料的檀木盒衝進工作室。潮濕的空氣裡浮動著若有若無的雪鬆香,她抬頭時呼吸驟停——程硯深站在她的工作台前,修長手指正撫過那幅破碎的宋代工筆畫。
五年時光將他雕琢得愈發清峻,西裝革履也掩不住骨子裡的疏離感。雨水順著他的黑發滑落,在鎖骨處洇出深色痕跡。林穗指甲掐進掌心,檀木盒上的鎏金纏枝紋硌得生疼。
"程總對古畫也感興趣?"她將木盒重重放在酸枝木案幾上,琉璃盞裡的明膠被震得泛起漣漪。
程硯深轉身時,袖扣掠過畫芯殘破的邊緣。那是枚銀杏葉形狀的鉑金袖扣,和林穗頸間項鏈墜子如出一轍。"林小姐的修複室,倒是比我想象中"他目光掃過牆角青瓷缸裡泡著的澄心堂紙,"更像個化學實驗室。"
雨聲忽然變得震耳欲聾。林穗想起七年前那個午後,少年攥著她被顏料染花的手,在生物實驗室的通風櫥後偷偷親吻。移液槍泛著冷光,他的睫毛掃過她眼瞼時帶著薄荷洗手液的味道。
"這是你要的明代礬紅樣本。"她把玻璃皿推過去,靛藍錦鯉在釉料裡遊動。程硯深接過去時小指擦過她腕骨,那裡有道淡粉色的疤——五年前被青花瓷碎片劃破的。
全息投影突然在兩人之間亮起,ai女聲溫柔播報"已掃描到畫芯第七層有鉛白與雌黃混合痕跡,建議采用激光剝蝕技術。"程硯深指尖在虛空中輕點,三維建模圖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色斑,"看來林小姐的傳統技法,需要點科技助力。"
林穗扯下挽發的木簪,潑墨長發散落在《蓮池水禽圖》的殘片上。她將馬尾筆蘸進剛調好的蛤粉,"程總的機器看得見畫魂嗎?"筆尖點在鶺鴒鳥空洞的眼眶裡,"知不知道這層鉛白底下,藏著畫師用鼠須筆勾了十七遍的瞳仁?"
窗外驚雷炸響,供電係統突然中斷。應急燈亮起的瞬間,程硯深抓住她要去扶畫軸的手。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他掌心的薄繭摩挲著她指節上的老繭,雪鬆香混著她身上的銀杏氣息,在雨聲中發酵成危險的酒。
"為什麼要接這個項目?"他的呼吸燙著她耳後,"明明看見合作方是我"
玻璃展櫃突然發出蜂鳴,林穗猛地抽回手。應急電源啟動的藍光裡,那對出土於將軍墓的鎏金臂釧正在高頻率震顫,就像五年前程家老宅那個暴雨夜,她砸碎定窯瓷瓶時引發的共振。
第二章時光琥珀
蟬鳴撕開盛夏的帷幕,林穗抱著畫板撞進生物實驗樓時,正聽見玻璃器皿碎裂的脆響。走廊儘頭的光斑裡,穿白大褂的少年彎腰去撿滿地翡翠殘片,冷白腕骨上蜿蜒著血痕。
"同學你手在流血!"她衝過去扯開素描本扉頁,泛黃宣紙裹住對方傷口。風穿過百葉窗掀起少年額前碎發,露出眉尾淡褐色小痣——像是名家在工筆畫上點的最後一筆墨。
程硯深抬眼時,林穗正用炭筆挑開他掌心的玻璃碴。少女發間銀杏葉發夾掃過他手腕,癢得驚人。"美術係都隨身帶止血繃帶?"他晃了晃纏著雲紋宣紙的手,血跡在《千裡江山圖》複製品上暈開青綠山水。
"這是澄心堂紙,北宋禦用畫紙。"林穗低頭在帆布包裡翻找碘伏棉簽,"比你那些培養皿金貴多了。"她沒注意到少年突然僵直的脊背,更沒看見他盯著宣紙上"崇寧二年"的水印時驟縮的瞳孔。
梧桐樹影在速寫本上搖晃,林穗第十八次修改人物素描時,畫中人突然開口"你把我實驗記錄本畫皺了。"程硯深夾著《中生代昆蟲翅脈演化》論文集在她身邊坐下,試管架在帆布包裡叮當作響。
"這是藝術加工!"她慌忙合上本子,卻被他按住手腕。少年指尖帶著福爾馬林的味道,翻到三天前那頁解剖室燈光下的側影,顯微鏡反光在睫毛上凝成星子,空白處寫著小小的"睫毛精"。
蟬鳴突然變得震耳欲聾。程硯深抽走她指間的2b鉛筆,在"睫毛精"旁邊畫了隻抱著鬆果的鬆鼠"美術係都這麼給救命恩人起外號?"林穗奪回本子時,發現他偷偷在鬆鼠尾巴上寫了"sui"。
螢火蟲在標本瓶裡明明滅滅,林穗趴在實驗台上看程硯深調試光譜儀。"古生物係為什麼要養螢火蟲?它們在求偶時會用發光器傳遞摩斯密碼。"少年將試劑滴進培養皿,幽藍熒光突然照亮整個空間。
林穗的驚呼卡在喉嚨裡——程硯深握著她的手按在光譜儀按鈕上,冷金屬觸感順著脊椎爬上來。"這是雄蟲發光頻率,像不像在說"他呼吸掃過她耳尖,"今晚月色真美?"
月光跌碎在未完成的素描裡,少年將銀杏香囊塞進她畫箱夾層。林穗在淩晨三點的畫室拆開香囊,素箋上鐵畫銀鉤寫著"澄心堂紙的纖維間隙是003毫米,正好能嵌進我缺失的那根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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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修複室內,程硯深摩挲著林穗後頸的銀杏項鏈"當年你明明發現了香囊裡的信。"他指尖順著金絲絞成的葉脈遊走,"為什麼裝醉把香囊還給我?"
林穗突然握住他手腕,指甲幾乎掐進那道陳年傷疤"程先生記性不好?當年在程家老宅,您父親拿出的可是我們林家祖傳的《宣和畫譜》買賣協議。"她抓起工作台上的紫外燈,冷光下程硯深腕表內側浮現出水印——正是香囊信箋上的"崇寧二年"。
全息投影突然發出警報,ai係統捕捉到古畫底層有硫磺結晶。程硯深迅速調出分子結構圖,臉色驟變"這不是宋代該有的提純技術"窗外雨幕中,黑色轎車裡閃過相機鏡頭的反光。
第三章血色殘陽
全息屏幕上的硫磺分子結構正在分解重組,林穗突然抓起工作台上的銅胎掐絲琺琅鎮尺。程硯深腕間傳來機械腕表齒輪轉動的輕響,紫外光下浮現的"崇寧二年"水印,與五年前程家管家遞來的《宣和畫譜》泛黃紙頁上的印記完全重合。
"你們程家祖上就是靠倒賣故宮文物發的家!"林穗的畫筆戳在三維投影中的硫磺晶體上,"現在連古畫修複都要摻進洗錢交易?"窗外閃電劈開夜幕,她看見程硯深眼底晃過一抹痛色,像七年前實驗室裡那些被封在琥珀裡的遠古昆蟲。
暴雨砸在程家老宅的琉璃瓦上,林穗攥著香囊信箋的手指節發白。管家將支票推過紫檀案幾,青瓷茶盞騰起的熱氣模糊了牆上的《秋山問道圖》"林小姐可知,硯深少爺明日就要去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羊脂玉扳指叩在北宋官窯冰裂紋盞托上,"程氏集團正在收購你們林家祖宅改建區塊鏈中心。"
林穗耳畔突然響起父親臨終前的咳嗽"穗穗祖宅地下畫庫裡那些《宣和畫譜》"老人枯槁的手抓住她腕上的銀杏鏈子,"程家人找的根本不是古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