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妻寵!
兩滴淚融入了夜色中,誰也沒發現。
從小到大,幾個兄弟之間,他和大哥的感情最好,可大哥娶妻後,兩人之間的感情被馮氏磋磨的越來越少,大哥自是不能休妻,他和雲妹又實在是不喜歡馮氏,所以他們和大哥之間的往來也越來越少。
可即使再討厭馮氏,但她時常掛在嘴邊的那件事,有一點顧立宗是認的,那就是,他這條命確實是大哥救的。
二十多年前疫情期間,他雖然有幸沒有染上疫病,但阿爹阿娘死了,二哥三哥五妹也都染了病去了。家裡那時已經沒有了任何吃的,外麵一捧觀音土都搶不到。他最後就算能熬過疫病,也熬不過饑寒交迫。
一直在鎮上做挑貨郎的大哥匆匆趕了回來,也沒能見上爹娘最後一麵。
顧立堂當時在鎮上就已經聽聞茅坪村及周邊村莊感染疫病的消息,才幾天的時間,已經死了很多村民,鎮上的糧食被抬到了天價,普通百姓根本買不起,鎮子上有餘銀的人家倒是屯了不少糧食。他曾在賣貨的路上,救過一個唐姓大戶人家的孫子。
在這關鍵時刻,他厚著臉皮求到了唐當家麵前,唐當家感念他對自個孫兒的救命之恩,家裡的存糧又足夠多,便命下人給他勻了一家四口隻要省著點,足夠吃上一個月的糧食。
拿到糧食後,唐當家還派了幾個家丁護送他到村口,顧立堂不敢將所有糧食全部帶進村裡,便在村口旁邊的大山裡,選了個隱秘的位置,挖了個坑,將糧食埋在下麵。每天半夜裡,偷偷跑到山上挖出五個人第二天要吃的糧食。馮氏見他竟然要將糧食分給顧立宗,堅決不肯,和他大鬨了一場。
怕他私下再給顧立宗送,馮氏乾脆每天晚上都和他一起去山裡拿糧食,每次拿了還剩多少都記得一清二楚。
顧立堂沒法,隻能從自己那一份口糧裡摳,每天吃飯時,趁馮氏不注意,偷偷從自己那份食物裡藏下半個饅頭或是半個餅子。
夜裡等馮氏睡著後,偷偷塞進隔壁院子。
而顧立宗的身體也爭氣,也算是命不該絕,每天靠著這兩口吃的硬是挺了過來。
可這樣持續半個月後,有一天馮氏半夜醒了,見顧立堂在院子裡偷偷摸摸地給顧立宗塞吃的。立馬衝過去給奪了回來。
接著往地上一躺,開始撒潑打滾,又哭又鬨的,折騰了一陣還不解氣,直接衝去隔壁,劈裡啪啦地砸東西,邊砸邊罵,罵的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她自個屋裡原本已經睡著了的兩個孩子被她吵醒,迷迷糊糊爬起來要找母親,夜裡沒有燈,兩個孩子手拉著手,竟是往村裡其他人家去了。
等第二天找到他們時,兩個孩子都已經染上了疫病,發熱咳嗽嘔吐,各種症狀遲遲不見好,沒幾天就走了。
馮氏深受打擊,整個人都瘋魔了,她那可憐的孩子呀,一個三歲,一個才一歲多一點,就這樣活生生的沒了,她每日瘋瘋癲癲的,將顧立宗看做是害死自己孩子的罪魁禍首,孩子明明是得了疫病走的,她偏偏說是活生生餓死的。
說的次數多了,連她自己都信了,幾十年來與顧立宗不死不休。
在兩個孩子走後的第三天,疫病得以控製,官府派人給他們發藥發糧,可一個村子就剩下了兩百來個年輕人,老一輩的基本上都走了,顧立堂也因為要照顧時不時瘋魔的馮氏,便不再乾挑貨郎的營生。
等過了幾年,他們又得了一個女兒一個兒子,馮氏才慢慢恢複了正常。可她對顧立宗的敵意不減反增。
時不時來他們四房鬨上一通,今天將他們家的雞鴨豬全部藥死,明天又趁夜裡將他們田裡的秧苗全拔掉。
因為一直感念大哥當初對自己的恩情,顧立宗也就隨她去了。可周氏懷了顧庭之那會,肚子都有八個月大了。馮氏夜裡扮成厲鬼模樣,躲在她家茅房,等夜裡周氏去如廁時,突然衝出來,害的她差點流產。
也因為這次,顧立宗徹底與大房斷了來往,即使兩家就靠在一起,也很少再有交集。
顧立堂忍了這麼多年,早就忍無可忍,見馮氏一次次變本加厲,發話道,要是她還要繼續這麼鬨下去,那就趁早和離。馮氏這才漸漸消停下來。
後麵很多年,兩兄弟基本不再串門,顧立宗一想到這,眼底劃過一抹愧色。
而此時,前麵馬車裡的甄彌兒也從顧青鬆口中得知了公公與顧家大房之間的恩怨,她忍不住歎息,顧家大伯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從今晚他不管不顧地跟來幫忙就能看出來。可惜,娶妻不賢。
甄彌兒時刻關注著顧青柏身體的狀況,就怕他有個什麼萬一。冬日的夜裡真的很冷,怕他受涼,她將馬車裡避寒的毯子披在他身上,他身上的傷口可千萬不能感染。
顧庭之見饅饅都不關心自己了,隻關心二哥,嘟著嘴,滿臉委屈。
“相公,你怎麼了?”
顧庭之更委屈了,指著自己的腦袋甕聲甕氣道“疼。”
“腦袋疼?可是剛剛受了傷?我看看。”甄彌兒忙將油燈提到他麵前,要看看他腦袋磕到了哪裡。
“這裡疼。”顧庭之指給她看。
甄彌兒這才發現,他的後腦勺腫了好大一個包,應該是剛剛被狼撲倒時摔的。
“揉一揉就不疼了,相公忍著點,我幫你揉揉”
甄彌兒將雙手搓熱。輕輕地替他按揉著紅腫的那處。
顧庭之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像極了一隻慵懶的大貓,蹭了蹭她的掌心。而就在此時,腦子裡快速閃過了一段段模糊的畫麵。等他要認真看清楚那些場景時,竟一下又想不起來了。
算了,他甩了甩腦袋,想不起就不想了。
等幾人到家時,已經是亥時。
蘇荷花見著顧青柏一身傷痕,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周氏和顧青禾也是紅了雙眼,滿臉擔憂和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