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因為常例辯論而氣死的教士可以環繞安科納大教堂三圈,醫療隊早有豐富的應對經驗,區區急火攻心自然不在話下。
罪魁禍首的男孩一臉懵逼的被歡呼雀躍的人群高高舉起,大家頌唱偉大的聖·約翰編寫的樂章,沿著聖廳中線的人行通路魚貫而出。
“等等,所以廁所到底在哪?放開我,哎,你們放開。”
男孩奮力掙紮卻無濟於事。十分鐘後,人群遽然停止了移動,已經被顛得麵無表情的男孩仰起頭,看見了拉丁文書寫的“如廁間”。
他麵露喜色,正待說些什麼,剛剛還歡呼的人群就隨手把他扔在地上,蜂擁入廁,留他一人坐在地上破口大罵。
安科納是一座建立在山體斜坡的山城,其前身是古羅馬時期一座功能齊備,人口眾多的城池要塞。
文明時代修建的下水道係統和道路仍在運作,千裡羅馬古道維持著安科納與南方聖城羅馬的聯係,同時繁榮了本地的貿易與走私。
自從公元前建城,安科納曆經無數次圍城而少有失陷,無論神聖羅馬帝國的強軍還是商業共和國的雇傭兵,安科納以其險峻的地勢扞衛著她的祖國。
三層城牆係統依次保護著農業工業區,城市區和核心主教區,糧食生產和人口形成完美的閉環,字麵意義上的守著城牆直到老死。
多虧如此完備的防禦工事,安科納數十年沒有遭受過大規模圍攻,事到如今,大部分安可納人已經忘記了何謂戰爭。
鱗次櫛比的房屋沿著傾斜度不大的山坡綿延而下,在主教區的最高點俯瞰整座城塞的風景,烽火台犬牙交錯,梯田連綿不絕,多虧這種出門就爬山的特殊地形,每個安科納人都鍛煉出了強大的大腿肌肉。
“哎……”
麵對著這座曆史悠久的偉大城市,“小孩”羅貝爾·諾貝爾發出了今日的第一聲歎息。
“小孩”是羅貝爾的外號。
中世紀的生活乏累無聊,民眾為了消遣,專門給高高在上的統治階級起上五花八門的外號,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從嘲諷身體特征的“矮子”、“斷手”、“獨眼”,到銘刻功績的“奧古斯都”、“羅馬人的皇帝”、“聖徒”。
像羅貝爾這類年少即擔任重要職位的小孩,大部分會被冠以“小孩”的外號,除非更加精彩的人生事件取代這一外號,否則哪怕年老去世,人們依然會稱他為“小孩”羅貝爾。
羅貝爾踩在泥濘的藥田,推開漏風的木柵欄門,迎麵撞上行色匆匆的黑袍小男孩。
“嘿!貝貝!”
“彆叫我那個名字。”羅貝爾瞥了他一眼,“聽起來像條狗。”
“就是小狗,就是小狗,略略略。”
小男孩的灰袍沾染著泥土,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鑽過羅貝爾的肘下衝進木屋。下一秒,屋裡便傳來母親打罵孩子的尖叫。
“哈爾肯!你又和那幾個小混蛋去玩泥巴了對不對!我說了多少次不許玩泥巴!你對得起你父親傳下的衣缽嗎!”
羅貝爾搖了搖頭,撣掉了衣服上的灰塵。
哈爾肯·弗萊徹,一個和他有著相同外號的男孩,甚至比他還要年幼四歲。
他們有著類似的經曆,唯一的差彆隻在於,哈爾肯的父親是安科納大教堂的本地神甫,外祖父傳給他的母親一座規模中等的草藥園,家中生計無憂。
和哈爾肯比起來,羅貝爾就顯得過於孤苦無依了。
還好他不在乎。
這樣想著,羅貝爾沿著石子鋪設的主乾道一路向下,委婉拒絕了對街夏普家的獨女邀請他去十字街觀看處刑的邀約。
神不希望他的信徒以殺戮為樂,絕不是因為夏普家的女兒太醜。
羅貝爾對著刑場的方向默歎,在胸前比劃了一個十字,伸手攔下了一輛馬車。
“去東城區的綠蔭旅店,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