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忙的血業讓其他學生很快淡忘了上課時的小樂子。
唯獨樂子的主人公始終難以釋懷,整整一天,他的課堂筆記再沒有添加過一字,唯有一道道雜亂的筆道顯示著筆主人焦躁的心境。
黃昏將至,神學院一日的繁忙學習落下帷幕。
男孩收拾好,準備離開學院之際,物理課上的頭巾老師再次攔在了他麵前。
他不是獨身前來,還抓來了,按照男孩模糊的記憶,好像是他鬨出笑話後竊竊私語的那幾人。
“快點!忘記我之前怎麼和你們說的了嗎?”老師嚴厲地訓斥道,“看在上帝的份上,立刻給諾貝爾同學道歉!”
“哦……”
幾個孩子蔫蔫地回道。
當他們準備張口道歉時,男孩突然讓開了位置,讓他們的道歉落在了空氣上。
老師眉頭一皺。
“孩子,你不打算接受他們的改悔麼?”
男孩可愛地歪過頭,莫名其妙地問道“為什麼要道歉?”
“咦?”頭巾老師訝然,“孩子,他們在上課時出言傷害你,為何不要道歉?”
男孩繼續歪著腦袋“他們難道不是在闡述自己認為的觀點嗎?為什麼闡述觀點也算傷害呢?”
老師啞然。
“但格熱戈日大人不是我的爸爸喲。”男孩突然嚴肅地舉起一根手指,“我的父母來自遙遠的奧爾良公國,大人從孤兒院認養了我,但大人不是我的爸爸。”
“就是就是,略略略!羅貝爾是怪人!‘多餘的’羅貝爾!”
發現男孩果然如自己所料的沒有介懷後,縱使物理老師再怎麼呼喊,孩子們依然一哄而散。
“為什麼不責備他們?”
“如果他們的行為真的在傷害我,一定能從中得到滿足,可我不在乎這些傷害。”男孩好奇地問,“我的默許會令更多人會得到快樂,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這……哎。”
老師無奈地解開頭巾,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男孩驚訝地睜大眼睛“老師,您是蒙古人嗎?”
“不,孩子,我來自東方,一個非常非常遙遠的地方。”老師蹲下半身,把頭巾放在羅貝爾手裡,“自從那一天,我就是這個陌生土地唯一的異類,我的人生一事無成,直到院長收留我,讓我得以將知識與餘生奉獻給神。”
“異類?”
“對,像你一樣的異類。”老師自嘲似的指了指自己深陷的眼窩,“如果人人如你一樣寬容,也許我不至於落得今天這步田地,也許我可以大展宏圖,也許我可以書寫自己的傳奇故事……但人生沒有如果,我現在是老師,永遠都是。”
“寬容?”
“當然,寬容是上帝賜予的最高貴的人性,你已經擁有了許多人終身求而不得的偉大。”
“我不想要偉大。”男孩搖搖頭,“我想吃飽飯。”
老師突然伸手抱住了男孩““跟我學習吧,孩子,讓把那些不合時宜的知識傳授給你。用這些知識保護你自己,至少比被我帶進墳墓更好。”
“什麼叫不合時宜?”
“是啊,什麼才算不合時宜,也許不符合多數人的就是不合時宜吧——我是劉舵予,你呢?”
“liu……duo……”
“劉舵予。”他鬆開手,微笑著說著,“但我不多餘,你也不多餘,我們生下來,我們存在,就是上帝的意誌,上帝允許了我們行走於世,任何人都沒有剝奪我們存在的權力。”
男孩沉思良久,而劉舵予忐忑不安地等待著。
許久後,直到太陽沉入西山,男孩才問出那個思索許久的問題
“知識……能吃飽嗎?”
“當然了。”老師哭笑不得。
男孩認真地點點頭“那我學。”
“好。”劉舵予再一次將男孩抱在懷裡。
“相信我,我的知識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更加偉大!隻有偉大的人性配得上我的知識,孩子,告訴我你的名字。”
“呃……”男孩絞儘腦汁,苦思良久,“我的名字是諾貝爾,羅貝爾·諾貝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