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弗雷德裡克曾在布爾諾開展了一次規模不小的比武大賽,正是在那場比賽上,他認識了如今的首席銀行家,貝爾納多。
“嘻嘻,是呀。”馬加什天真無邪地笑著,“老爹說你明明武名赫赫,卻連比武都不敢參加,讓人大失所望。”
“謝、謝謝白騎士閣下誇讚。”
“為什麼謝謝,老爹明明在罵你呀,嗚嗚嗚……”
羅貝爾默默捂住馬加什的嘴巴,把他交給帶他前來的老管家。
奠重,骸子,得饒人處且饒人。
第二天,奧軍三支軍團辭彆了為他們送行的佩斯貴族,繼續向南部挺進。
4月13日,率先抵達匈牙利南部邊境的阿勒曼尼亞第二軍團成功與亞諾什·匈雅提留下的接應部隊彙合。
匈牙利的奧洛夫·安東將軍為第二軍團的羅貝爾帶來了亞諾什的口信。
“尊敬的將軍閣下,亞諾什大人目前與正與瓦拉幾亞軍鏖戰,戰況正酣,無力南下。”奧洛夫·安東平靜的說,“大人的意思是,請奧軍先行南下,待大人解決了久爾久的殘兵,立即與閣下彙合。”
羅貝爾眉頭緊蹙,牽動韁繩,戰馬吐出一口熱氣,往旁邊偏過頭顱。
“亞諾什大人的意思是,讓我軍獨自去麵對奧斯曼人的十萬大軍?”
“非也,大人認為,奧斯曼人的首要目標是攻克君士坦丁堡,貴軍暫時不會遇到敵人主力。”奧洛夫在馬上向羅貝爾欠身,“望閣下海涵。”
“哼!”
羅貝爾憤哼一聲,扯馬離去。
但第二軍團此後並未妄動。
軍團駐紮在距離奧斯曼國境隻一線之差的泰邁什郡,等待後續友軍,包括第一軍團、皇家禁衛團以及波蘭國王的北方聯合軍,與其彙合。
暫時止步的同時,羅貝爾仍沒有忘記之前安插入巴爾乾地區的諜報網絡,開始主動散出偵查小分隊,聯係在塞爾維亞與波斯尼亞的傳教團。
塞爾維亞。
公元六世紀左右,最早的塞爾維亞先民隨著斯拉夫人的遷徙大隊進入巴爾乾群山,從此定居於此,直到現代依然存在。
十世紀,第一位自稱“塞爾維亞國王”的領主宣布在此建國,向東羅馬皇帝宣誓效忠,並從此改信東正教,東羅馬皇帝封其為“塞爾維亞專製公”,此後塞爾維亞一直作為東羅馬的封臣盤踞在北巴爾乾一帶。
公元十四世紀,奧斯曼人侵入希臘,截斷了東羅馬帝國與塞爾維亞的陸路聯係,二者間的來往逐漸變得時斷時續,塞爾維亞王國也因而自東羅馬獨立,但一直潛藏於巴爾乾的深山,不再對外擴張,同時也拒絕外來事物的入侵,成為巴爾乾半島最“自閉”的國家。
直到這一天,一夥來曆不明的基督教傳教士打破了塞爾維亞近百年的平靜生活。
布蘭科維奇是統治塞爾維亞的第九個王朝。
塞爾維亞貴族死亡的原因很多,謀反,絕嗣,戰爭,衰老……但更多還是源於周邊勢力的粗暴乾涉。
公元918年,塞爾維亞的彼得·哥葉尼科維奇王子被保加利亞人擄走,換上了保加利亞人心儀的傀儡,緊接著921年,保加利亞人扶植的傀儡王子又被東羅馬皇帝發兵廢黜,而這個新王子在924年又又被保加利亞人廢黜,保加利亞沙皇索性直接吞並了塞爾維亞,直接統治此地一直到被起義軍推翻。
塞爾維亞就這樣一代一代地淪為各國霸權的角逐場,直到奧斯曼人打爛了所有一切周邊國家,塞爾維亞人才終於獲得了短暫而寶貴的獨立。
他們的好運不會持續太久。
1371年,塞爾維亞國王應教宗許諾加入十字軍聯軍,被奧斯曼擊敗後,丟失了重要的南部土地,躲進北部山區苟延殘喘。
奧斯曼人如今將目光聚集在君士坦丁堡與多國的十字軍聯軍上,暫時顧及不了這片貧瘠的山地。但待一切塵埃落定,可想而知等待他們的是何等熟悉的命運。
“留著你也沒有用處,消滅你也沒有損失”,這就是馬基雅維利式的強權俯視弱國時的根本態度。有時,留你一命不是不能消滅你,而是不想和你後麵的另一個強權接壤。
當然,當狗也是一門學問,其精髓在於認一個靠譜的大爹。
如果奧斯曼人真的殺了過來,塞爾維亞國王不介意為異教徒前趨。反之,如果奧地利人把奧斯曼人打爆了,塞爾維亞國王也不會介意當皇帝的走狗,起碼大家都是基督徒。
這就是塞爾維亞小國王——杜蘭德·布蘭科維奇的生存之道,存在就是一切,一切為了存在。
小國領袖最重要的特質是如獵犬般敏銳的政治嗅覺。
杜蘭德最近明顯嗅到了不對勁的氣息。
貝爾格萊德,塞爾維亞王國的都城。
在塞爾維亞語中,Бeoгaд(貝爾格萊德)意為“白色城堡”。自從塞爾維亞人移居至此,他們就將都城選址定在了多瑙河與薩爾瓦河交界處的貝爾格萊德,在兩河交界的岸邊修建了一座美麗的白色要塞。
貝爾格萊德是多瑙河重要的水路樞紐,人送外號“巴爾乾之鑰”,但塞爾維亞人竟然和鄰國幾乎沒有貿易往來,不可不謂暴殄天物。
由於缺少貿易,塞爾維亞人民的糧食匱乏,發展程度極低,除了軍隊建設得不錯,其他方麵都成功在公元十五世紀活出了公元前五世紀的鬼樣子。
但這都是為了存在必要的犧牲,為了不引起敵國的注意,塞爾維亞將永遠保持靜默與貧窮。
可如今外國人竟連這樣的塞爾維亞都不願放過。
杜蘭德·布蘭科維奇雖身為國王,在國內卻和一個部落頭領沒什麼區彆。
小小的塞爾維亞王國竟容納了三個公爵,十二個伯爵以及不計其數的男爵騎士。
這群人瓜分了地方上的統治權,也讓國王的權威無法發出首都,連法律都由各地自行製訂,他這個國王更是一分錢的稅也收不上來。
但,就是這樣一個困窘的國王,竟然偶然在自己的小都城裡遇見了一群操弄著德語方言的天主教傳教士?
上帝啊,平時鳥飛不進、鹿逃不出的貝爾格萊德竟然來了一些德國人——你們這幫間諜探子敢再顯眼點嗎?
是,他是個山裡的小國王不假,但他又不聾,見獵心喜的吟遊詩人把十字軍目標希臘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哪怕乞丐都聽說十字軍又打回來了,天天擱街邊嚷嚷著“共赴大義”。
雖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不過杜蘭德國王對這些德國人在自家後花園的小動作全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無他,杜蘭德也不喜歡奧斯曼人,後者至今仍然霸占著半個塞爾維亞不還,讓這個本就貧窮的小家雪上加霜。
這些天主教徒最好把異教徒全部驅逐出去,如果能狗咬狗一嘴毛,讓巴爾乾借機重回東正教時代自然最妙。
正當杜蘭德國王沉浸在收複失地的春秋大夢中時,王座間的門忽然被衛兵推開,他的宮廷總管亦步亦趨地走上大殿,向他深行一禮。
“陛下,兩名德意誌傳教士求見。”
“哦!”
杜蘭德從白日夢中驚醒,連忙攏了攏手“快,把兩位助我收複失地的恩人請上來!”
總管登時滿臉黑線“陛下,您是不是又在意淫了?”
“胡說,嘶溜,本王沒有。”杜蘭德吸回嘴角的口水,“還有,這叫戰略推理,不叫意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