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呢?”林永裳不解,“太後怎麼要做起生意了?”
“唉,這群女人真是不得安寧了啊。”李平舟長歎,“太後牽頭兒,公主們還來湊份子,不瞞子捷,連家中老母親還出了五百兩銀子。”他家老娘有份參與,李平舟知道相當詳細,與林永裳細細的說了。
“這麼說宗室貴女與帝都誥命都有參予了?”林永裳乍聽此消息,硬是嚇一跳。女人雖無乾政事,這藥堂開起來受益的也是百姓,按理說是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李平舟一拍大腿,懊惱道,“可不是。這是想拉全城的人下水呢。”
怪道今天皇上有心情出宮遊玩兒呢!林永裳心道,這母子二人真是絕了,一個賽一個的有手段。林永裳踟躕著,“如今可就難了。”
是啊,如今可就難了。
宗室長公主、大長公主們個個有份兒,這些女人彆看平日裡也就說些家長裡短,可一旦這些女人們聯手,即便太上皇也不會輕易去為難她們吧。
再者,誥命夫人們可關係到自家了,像李平舟,你老娘都跟著攙和一腳,你若反對,還能大義滅親的滅了老娘不成?
李平舟坐不住了,“還得進宮勸皇上一勸才好呢。”
“恩師。”林永裳攔住李平舟,“恩師不必進宮了,早上我出去吃早點碰到皇上微服,今日必不在宮裡的。”
“微服,在哪兒看到的?”
“在三驢胡同口兒的早點鋪子吃早點,還有杜若王在一處兒。”
李平舟歎口氣,看向林永裳,“皇上到底年輕,性子跳脫。”
人年輕,手段可是老道。
李平舟縱使為人耿直少變通,卻是四朝老臣,見多識廣。想著明湛召各大臣母親入宮喝茶及至今日種種,一步步都是布好的棋,真叫人生出無可掙脫之感。
李平舟頭發半白,靠在太師椅中,滄桑一歎。
林永裳捧上一盞溫茶,溫聲道,“事已至此,眼看便是恩科在即,隻是不知主考官是哪位了。”
眼下,除了衛王妃入宮一事,剩下的大事便是在即恩科了。
“主考官?”李平舟沉吟,“人選已經擬了,隻看皇上會點誰吧。”
因為是明湛登基第一次恩科,人們對於第一次的感覺是不同的,故此,閣臣們格外執重些,報上了四個人選。
首相李平舟並不在其中,這也是李平舟為官明白之處。工部在六部中排末尾,不過,他出身正,且資格老,論資排輩下來,內閣之中,他占了頭名。李平舟強是強,不過此人是出了名的對事不對人,此次恩科主考一事,他主動將主考官一位讓了出去,就是不想在四朝老臣的身份上再加一個主考恩師的名聲。彆人隻嫌資格不夠,到他這個位子,雖心底無私,卻要時時警惕威望太過。
尤其是麵對的是剛剛登基的新君,老臣最忌倚老賣老。李平舟在衛王妃一事上雖自認心底無私,不過到底是與明湛較勁賣老,恩科主考避嫌也算是識時務了。
故此內閣遞上的主考官備選名單中,第一位是吏部尚書徐叁。
徐叁此時也在為主考一事鬨心,對幕僚道,“能做主考官,自然是再體麵不過的。我雖在人選中第一位,可有一樣就不成,我是上皇親口指給皇上的師傅。我若做了主考,那這一界進士豈不就是天子同窗了。哼,說的好聽,把我擺在第一位,不過是給歐陽老頭兒當踮腳石罷了。”還是明湛立儲時,鳳景乾點了他做太子師,當時隻顧滿腔喜氣,卻不料如今妨礙,徐叁歎一聲他與李平舟不同,他比李平舟年輕,吏部尚書一職更比工部尚書更重要。李平舟已經老了,他日辭官,首輔一職空缺,界時必有一番首輔之爭。徐叁自認人才不差,隻是資曆差些,若能主持一界春闈,成為座師,頓時身價大漲,資曆翻倍。
誰能想到,他最得意的帝師身份,卻成為如今他更進一步的障礙!
禮部尚書——歐陽恪,歐陽恪的年紀隻略比李平舟小些罷了,他資曆雖不比李平舟,比其他人卻還略強些。
這其他人,就包括了戶部尚書徐叁。每每想到此處,徐叁都忍不住痛罵,“該死的李老賊,虧得老子陪他去了鎮南王府,白白得罪了太後娘娘!”誰不知道他與歐陽恪有仇呢,竟然將歐陽恪列入主考官備選名單中。若大仇人得了勢,不就是等於自己要失勢麼!
徐叁與歐陽恪那點兒仇恨啊,也是小孩兒沒娘說來話長了。
話說歐陽恪身為禮部尚書,又能跟李平舟投緣,性子也不是特活絡的。歐陽恪曾因徐叁為生母請封誥命,再使手段將生母自江南徐家接出來,把親爹嫡母扔老家死活不理的事兒,當廷斥責過他。
雖然此事雖終也沒把徐叁怎麼著,到底傷了徐尚書的顏麵,自此,倆人相看兩相厭。
相對於徐叁的懊惱,歐陽恪就格外的仙風道骨了。歐陽恪並不想做什麼鬼主考,今年他家嫡長孫下場,若他是主考,嫡長孫必然要耽擱一年。
正好休沐無事,歐陽大人就準備帶著孫子歐陽醉去狀元廟拜拜,順便求一求可千萬得讓皇上開眼,彆點他做主考官啊。
若徐叁知道歐陽大人的煩惱,定會知曉,原來他是冤枉了歐陽大人。歐陽大人真沒有去爭首輔的雄心,人家完全將希望寄托在第三代的身上了。
歐陽醉不樂意跟他爺爺一道出來,還拜啥啥啥的狀元廟,有這會兒,跟皇上探一探口風,若是有啥考題的消息透露些許給他知道。這考試的把握不比拜狀元廟大麼。
當然,這種想法隻是自個兒心裡想想罷了,他若是敢提,定是一頓好打,他爺爺多正直的人哪。
歐陽大人身為六部尚書之一的禮部尚書,在恩科到來之際,他的名子諸人嘴裡出現的次數,僅次於剛剛登基的聖明天子——明湛。
歐陽醉碰到了吏部尚書鄭臨重家的長孫鄭席冰,倆人年紀差不多,發小兒,湊一塊兒嘀咕,“叫我說,還是先把主考官的人選定下來。若是家祖父或是歐陽祖父哪個做了主考官,咱還拜什麼狀元廟,直接等下回就是了。”
吏部尚書鄭臨重也是主考官人選之一。
“是啊。”歐陽醉絕對是鄭席冰的知音,雙手一攤,無奈,“也省得日日在家悶著溫書了。”
兩隻小蝦米關於恩科主考官的事抱怨一通,各回各家,各溫各書了。
明湛與阮鴻飛到郊外踏青。
今天郊外還格外熱鬨。
要知道古人也不是傻瓜,如今現代每逢休息日街上就格外的人多。在古代,這個理論同樣適用。
車來人往的,明湛想郊外跑馬都不能儘興,至於明湛著人提前打探的那片風景優美極適宜踏青的杏花溪畔,他們到時,已是人山人海。
人滿為患。
明湛怨念深重的看向黎冰,黎冰搔一搔頭,咧嘴一笑,“主子放心,咱們這裡有莊園,不必跟這些人擠這屁股大的地兒。”
搖光嗤笑,“對著這樣的藍天綠地,碧水紅花,你真好意思說出‘屁股’二字來,汙了這美景是小,掃了主子們的興致是大。”
黎冰馬上一拱手,“請賜教。”
搖光立碼一挺胸脯,揚著脖子細著嗓子的賜教,“主子,前頭就是咱的莊園了。這溪水引入咱莊園,園裡的杏花兒開的正好。今兒又是個熱鬨的日子,屬下命他們備了自釀的杏花酒,這會兒喝,正是應景兒呢。”
明湛笑著點頭,“就是比阿黎有文化。飛飛,回去後,拿二十兩銀子給搖光。”
阮鴻飛笑,“你想賞他自個兒出銀子,這樣小氣,我都替你害臊。”
“哪兒啊,你就是我的內當家。你的銀子,就是我的銀子嘛。”明湛討好一笑,“我的銀子也就是你的銀子啦。”
阮鴻飛掐他的胖臉。明湛的身形其實與鳳家兄弟不相似,他是天生的骨骼纖細,容易發胖的體質。如今雖說瘦了,外頭瞧不出胖來,肉卻不少。一張豆腐臉,摸起來軟軟嫩嫩。
明湛見阮鴻飛調戲於他,更加得瑟,將臉往人家手上湊,那意思十分明白掐吧掐吧。
搖光直想捂眼求您二位消停會兒吧,光天化日的,真是有辱斯文哪。
莊園裡都已準備好。
卻有不速之客。
鳳景乾躺在杏林溪畔的搖椅上昏昏欲睡,椅旁設一幾,幾上美酒佳肴。樹上杏花飄搖欲墜,在這燦若錦繡的杏花中,鳳景乾望著阮鴻飛與明湛,微微一笑,“來的真慢哪。”
明湛瞪大眼睛,差點給這萬瓦大燈炮給晃瞎了眼,張大嘴,一聲□□,問,“爹啊,您怎麼來了啊?您這是跟誰打聽的啊?您不知道我們在約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