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難為!
明湛覺得如今做了皇帝,越發不比以往自在。
他盼星星盼月亮的盼了個休沐日,天蒙蒙亮時就起了。
阮鴻飛閉著眼摸到明湛的腰,捏一把,曲臂一攬將人按回床上,“好容易休息,再睡會兒。”
“快起來,我早有安排,咱們一道出去吃。”明湛一掀被子,吼一嗓子,“何玉何玉!”
阮鴻飛給明湛一嗓子吼的睡意全無,歎口氣,睜開眼睛,將被子給明湛圍在腰間他對於明湛裸體被其他人看到的事兒其實挺介意。
明湛已經發號施令,“昨兒我讓你準備的常服。飛飛,你俐落點兒。那個,何玉,你們輕點兒,彆驚動了父皇那邊兒。”對自己的大嗓門兒完全無意識啊。
過一時,倆人收拾停當。
明湛瞅一眼阮鴻飛身上的玉青色兒的春裝,再瞧一眼自己身上一模一樣款式的情侶裝,喜滋滋地一拉阮鴻飛的手,“走吧。”
“這是要去哪兒啊?”還起這麼個大早,等閒不必上朝,明湛定要在被窩裡窩到日上三竿才肯起。今兒個反常,必有原由,阮鴻飛笑著問一句。
“約會。”
一行二十來人全都騎馬,溜溜達達的出了皇城。
遠方天邊尚是一片火紅朝霞,晨風微涼。明湛與阮鴻飛共乘一騎,嘀啼咕咕的與阮鴻飛說著自己的計劃早上去哪兒吃飯,然後去哪兒踏青,什麼時候回來。
“咱們早點兒起,不驚動父皇。不然,他知道了非要一塊兒可怎麼辦呢。”約會就怕有電燈泡兒啊,如今明湛修煉到可以將何玉等人視而不見的境界。不過,若有鳳景乾,此人存在感太強烈,想忽視都不可能。所以,一大早的,明湛做賊一樣的早起,悄不聲兒的出宮來。
“我打聽了三驢胡同兒口有一處賣驢肉火燒豆腐腦兒的早點鋪子,好吃極了。總在宮裡吃,都膩了,咱們也嘗嘗外頭的味兒。”明湛回頭對著阮鴻飛笑,“雖然事務忙,也得抽個空兒歇歇。以後每個休沐咱們就出來約會。”掃何玉等人一眼,不禁無奈,“就是閒雜人等多了些。”
何玉笑著湊趣兒,“主子,您當奴才們不存在就是了。”
明湛道,“你這麼話多,想拿你當不存在也不容易哪。”
何玉閉嘴了。
阮鴻飛一手挽韁一手攬著明湛的腰,聽著明湛與近侍們調侃,騎馬直走了小半個時辰方到了明湛說的那處兒早點鋪子。
明湛十分大方,“敞開胃口吃,我請客。”反正也用不了多少銀錢,找了張長條板凳坐下了。
那攤子夥計見這一行人俱是騎馬而來,衣飾鮮亮,就知是闊綽的主兒。忙忙的將明湛跟前兒的桌子擦了又擦,熱絡笑問,“小爺要吃什麼?咱們這兒有羊肉包子豬肉包子三鮮包子驢肉燒餅肉沫兒燒餅芝麻燒餅,還有炸油條炸油餅兒炸芝□□子,素油餅蔥花兒餅千層餅大油餅,豆腐腦兒豆汁兒黃米稀飯大米稀飯小餛飩。”
明湛聽這夥計說相聲似的報早點名兒,直樂,“每樣都上些吧,我們人多,但也彆把爺當冤大頭。”
夥計笑著應一聲,急忙去張羅了。
阮鴻飛瞧著鋪子四周還算整潔的桌椅布置,笑問,“你從哪兒找來的這處兒地方?”
“哼哼。”得意的哼兩聲,明湛挑了挑自己的小眉毛,晃了晃腦袋,湊到阮鴻飛耳邊道,“下回約會你來安排。”
“好。”阮鴻飛笑應了,見小二端來早點,先放了一碗到明湛跟前兒,何玉從懷裡取出一副銀筷一柄銀匙,雙手放到明湛麵前。
搖光自然也跟著伺候阮鴻飛。
“你們也吃。”明湛向來不虧待身邊人兒,招呼他們一聲,先舀一勺兒小餛飩遞到阮鴻飛唇邊兒。
阮鴻飛笑著吃了,還是提醒明湛一句,“在外頭呢。”
“怕甚。”明湛張大嘴等著阮鴻飛喂,阮鴻飛忙拿了個包子堵上明湛的嘴。
明湛咬一口,羊肉餡兒,皺一皺眉,“說起來還是西北的羊肉味兒好,這個就膻了,肯定不是西北羊。”
阮鴻飛遞給他個驢肉燒餅,“吃這個吧。”
明湛便將包子擱在一旁,接了燒餅吃。外頭的東西,論精細論味道當然不如宮裡的好吃,隻是偶爾換一換環境,圖個新鮮罷了。明湛於吃食上並不是太講究,他是山珍海味也來得,粗茶淡飯照樣活,雜草一樣的生命力。咬一口驢肉燒餅,明湛眉開眼笑。
不僅如此,明湛還拿出做丈夫的氣概來照顧阮鴻飛呢。
故此,阮鴻飛雖是個挑剔的人,竟也覺得這飯菜頗有些意思。
這家店生意好,來人漸多。
明湛還碰到了大熟人,“永裳,你也來這兒吃啊。”眼睛一掃看這店裡坐的滿滿當當,外頭還有排隊的外帶的,便熱情招呼道,“過來跟我們一道兒坐吧。”
林永裳真恨自己腿長,跑這老遠的來吃早點,結果遭遇大boss。如今,也隻有拉著身邊兒的少年一道過去了。
何玉搖光讓出些位子給林永裳和那少年坐了。
明湛瞧那皮膚稍黑的少年一眼,笑問,“這是你弟弟?”林永裳今年不過三十五歲,於官場中,在他這個地位,有些過份的年輕了。
“我外甥,今年恩科,來碰碰運氣。”林永裳腦筋靈動,笑著介紹,“阿言,這是明少爺。”
那個叫阿言的少年十分客氣,起身行了一禮,“學生與林大人是同鄉,因到帝都少盤纏,投靠了林大人去。”
“坐吧坐吧。”明湛並不在意這少年言辭,想他這麼年輕就已是舉人之身,有些傲氣也不為過。隻是命小二上早點,一並彙帳,“你們吃吧,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林永裳一肚子的話沒來得及說,隻得起身道,“少爺注意安全。”
“嗯。坐吧。不必送。”擺擺手,走了。
因有人買單,林永裳點的基本上都是肉食,吃飽了還打包了一份兒回去。
少年笑道,“那位少爺一看就是富貴中人。”
林永裳嗔道,“你也太拘泥了。”
“舅舅不是一向不喜歡結交權貴嗎?”
“這個不一樣。”林永裳歎道,“若得他一句話,前憂儘去。”
少年望著林永裳,沒說話。
林永裳回神一笑,“好生溫習功課,現在什麼都不必想。當今最重俊才,這是皇上登基後首次春闈,且眼下正是用人之際。能在這屆恩科出頭兒的仕子,日後朝中定有一席之位。”
仆從進門回稟工部尚書李平舟大人來訪。
少年忙道,“舅舅,那我去溫習功課了。”
林永裳雖位居高官,銀錢上卻並不富裕,不過是座三進宅子罷了。看門的老頭兒總不可能讓工部尚書久侯,故此縱使仆從急腳的進門通傳,也不過是少年剛離開,李平舟已到二門口兒。
“老師怎麼親臨我這寒舍了?有事命人來喚我一聲,我過去就是了。”林永裳快走幾步,接出二門,轉身請李平舟先行。
李平舟是林永裳科舉時的座師,故此,有恩師一稱。
“子捷,可是要出大事了。”李平舟唏噓不已,直奔林永裳的書房。
林永裳命人上茶。李平舟卻無此興致,隻管連連擺手,“哪裡還有喝茶的心呢。子捷,你聽說沒,鎮南王府那位要開藥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