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難為!
皇帝陛下還未到。
昭明殿裡已極是熱鬨喜慶。
本來明湛剛登基,古人講究“三年不改父道,謂之孝。”。明湛相當個性的是,他一上台,直接按自己規矩來。有人拿這話壓他,明湛眉骨一動,兩要小眉毛蹦起來,“父亡,三年不改父道,謂之孝。父皇好好兒在雲貴調養身子呢,你們這是啥意思,咒朕的父皇呢。”
所以,皇帝要改規矩,群臣頗是無可奈何。
天可憐見,如今看來,皇帝陛下英明果決,天津港一事,不但未花國庫一文錢,還成車的銀子往國庫裡拉啊。
他家陛下不會是財神爺投的胎吧。
現在的臣子們大多是在鳳景乾手下乾過的,心中自然念的是鳳景乾的恩德。可是,現在,他們也得公允的說上一句,明湛有著並不輸鳳景乾的資質。
此次天津港工程,即可看出明湛手段。
隻是有一點,朝臣們仍是不大滿意,皇帝陛下未免太拿女人當回事兒了。
這次工戶的人唱主角兒,當然還有內務府的一乾人等。
人家出工出力,朝臣們也得服氣。
除此之外,其它三品以上官員來了不少,再加上朝中皇親宗室有爵人家兒,濟濟一堂,相熟交好者,紛紛打著招呼說笑兩句。
因皇上還沒來,朝臣頗為閒適自在。
畢竟國庫寬裕了,有錢好辦事,他們心裡盤算著需要用銀子撥款的地方,開始琢磨選個適當的時機上本子要錢搞建設了。
本來大臣們都挺高興,可是見著一個人,十之八\九,那臉,刷的就聳拉下來了。
這人也不是彆人,五品女官,吳婉是也。
皇上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除了內務府的總管李誠啊,像魏子堯啊、沈拙言啊、徐秉忠啊、宋翔啊,都給弄來了,叫一乾子老臣看的真叫一個不咋順眼,接著心火暗生。
李誠,新上任的內務府總管。原內務府總管在天津港招商時收受賄賂,被革職查辦,明湛提了李誠上來。李城出身實在不咋是,他是帝都鎮南王府大總管李明之子,早在明湛做鎮南王世子時就在明湛身邊服侍了,可謂是皇上身邊的老人兒了,與皇上有交情,如今居從一品內務府總管之位,的確來的。
魏子堯也還好說,這位是承恩公的弟弟,工部員外郎。
沈拙言就隻有個舉人功名,尚無官位,倒是,此人有個淮揚總督的舅舅。
徐秉忠,這位還不如沈拙言呢,他連個舉人功名都不是,秀才出身。知要底的知道,徐秉忠這個秀才也是他爹給買的。沒辦法,人家爹是戶部尚書。
以上三位,可算是官二代,人家朝中有人,這也沒辦法。誰要眼兒氣,隻得怨自己不會投胎了。
可是,宋翔原還有罪,如今功過相抵倒罷了,不過在內務府掛個七品小官兒,他有啥本事來參加國宴啊!
最招人恨的是一臉淡然的吳婉。
吳婉身著天青色五品官服,這衣裳原本普普通通,可是吳婉身量高挑,容色秀麗,竟襯得這身衣裳格外的多了幾分味道。
當然,男人的官服與女人的頗有些不同之處。
吳婉這件官服還是明湛特意設計的,衣領袖口加了玄色的鑲邊兒,鑲邊上還有精致的纏枝蓮花的繡紋。另外,下擺格外做成裙裝的大擺。吳婉這樣一穿,不說那些實在看不過眼的朝臣,沈拙言先驚成了呆頭鵝。還是魏子堯格外掐了沈拙言一把,小沈舉人方回過神來。
吳婉淡然的站在殿中一角,沈拙言過去與她說話,“吳大人,這些天瞧你都瘦了。雖說公事忙,也要注意身子才是。”
“謝沈舉人關心。”
自從他表白心意,吳婉分外與他避嫌,以往還肯與他說幾句話,現在有什麼話都是派了宋翔來與他講,許久不曾理會他了。如今吳婉同他說了這六個字,小沈舉人如同被打了興奮劑一般,頓時機伶抖擻起來,忍不住歡喜的翹起唇角。
這小子,也太生嫩了。魏子堯簡直無話好說。
沈拙言正想著再與吳婉多說幾句,就見一白胡子老頭兒板著臉大步過來,一副要找事兒的模樣。這老頭兒不簡單,身著正一品淺紫仙鶴官服,麵色威嚴,後頭還跟著幾個高低不一的官員。
“此乃昭明正殿,女眷宴會於後宮昭穆殿舉行,女官是不是來錯地方了?”歐陽恪直言不諱,冷麵相問。
能來這裡參加宴會的,除了特意點出的這幾人,官職沒有低於三品的。從另一方麵說,能混到這種官位的都是聰明人,再加上吳婉於帝都早有名聲,南豐伯府都在她手上討不得便宜。除了歐陽恪出麵相斥,還真沒人來捧艮。
倒不是說他們就看吳婉順眼,實在是吳婉太難相與,男人都有些怕她。
對於歐陽恪所問,吳婉麵色不變,淡淡道,“本官奉聖命而來,若是這位大人覺得本官站錯了地方,那就是陛下說錯了。大人可去問陛下,是否將本官安排錯了地方?”
沈拙言正追求吳婉而不得,荷爾蒙的釋放會讓男人做出許多衝動的事情來。就如沈拙言,雖然在林永裳看來沈拙言有些小白的地方,但是沈拙言來帝都這大半年,與魏子堯辦了皇家報刊,過的平平安安、穩穩當當,這也算一種本事了。
若是往日,哪怕看不過眼,沈拙言真不是強出頭兒當英雄的人。可今天,有人為難吳婉。
吳婉是誰,是他一心追求的女神啊。
當下,沈拙言就不高興了,他直接插\進吳婉與歐陽恪中間,當人不讓的說道,“老大人,吳大人奉聖命參予了天津港招商事宜,於天津港有功。故此皇上賞了吳大人來此赴宴。就算學生無官無職,也蒙此聖恩,有此榮幸。在此大喜之日,老大人為難吳大人倒沒什麼,一時皇上來了,倒擾了皇上的興致,就不好了。”
雖然沈拙言麵對吳婉時總有些木訥,可是這一席話說的軟硬兼施,很有些水準。
歐陽恪掃沈拙言一眼,沒理會。對著吳婉冷哼一聲,“牝雞司晨,並非祥兆。”
吳婉冷聲道,“這位大人年紀不小,不知可有兒女子孫?”
歐陽恪麵露慍色,吳婉冷笑,“看來這位大人家裡牝雞也不少,倒叫她們司晨一個給本官瞧瞧。沒本事就閉嘴吧。”
“端誰的碗,服誰的管!本官可不是端你的飯碗!你也少管本官站哪裡!”
“本官能站這裡就有本官能站在這裡的本事!”
吳婉說一句,歐陽恪臉色便怒上一層,待吳婉話音落地,歐陽恪氣的眼瞅就要厥過去了。
王叡安年輕些,急忙扶住歐陽恪,訓斥吳婉,“你這婦人,忒不懂規矩。歐陽大人乃正一品禮部尚書,你即便能在這殿中有個末位,也當知道敬上尊老之禮吧!”
吳婉輕飄飄道,“這位大人過來也不自我介紹一番,劈頭便對本官無禮,本官自然不知這位大人何官何職何等供俸。”
王叡安一甩袖子,扶著歐陽恪就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吳婉哼一聲,“有本事,當著太皇太後與太後娘娘說這句話去吧。”
左都禦史王叡安,靠罵人為生的家夥,竟給吳婉噎個死。
徐叁與李平舟過來說和了一番,這才沒吵起來。
因實在吵的熱鬨,且女人的聲音與男人完全不同,極具穿透力。宋遙亦不著痕跡的瞧了吳婉一眼,不禁暗歎如今帝都的女人越來越厲害了。
他押解哈木爾回帝都,雖還在假期間,有此盛會,他又是熱門人物兒,明湛就點了他的名。宋遙算是新貴,如今剛升了三品,年紀既輕,又無婚配。以往彆人還嫌他沒爹沒娘家資不豐,等閒高門大戶瞧不中宋遙。
如今宋遙立了戰功回來,又來參加國宴,朝中大員時不時的就往宋遙身邊兒轉一轉,說上一二句鼓勵的話,問一問他的家門啥的。
把宋遙嚇的混身寒毛直豎,生怕給哪個大人相中,還得想法子回絕,怪得罪人的。
帝都女人這樣厲害,一品尚書二品禦史都要在女人跟前吃排頭,哪個敢娶啊!
皇帝帶著杜若王,起駕至昭明殿時,並不曉得這裡已經吵過一場了。
明湛一來,朝臣各歸各位,按著品級次序整齊的行過禮數,免禮平身後。明湛笑道,“今天津港建設,工部居功甚偉,內務府相與輔助,各部衙司配合,方有今之成績。朕心甚慰啊。”
李平舟是工部尚書,天津港的事工部自然出了不少力氣。就是李平舟也忙了不少時日,但憑心而論,開始他並不讚同建設天津港。
倒不是李平舟真就腦袋榆木,不通政理,實在是朝中沒這份兒銀子。
朝廷日子過的緊巴,明湛剛剛登基,恩澤天下,連稅都免了三成。本就收入銳減,哪個還有銀子建啥天津港。
明湛力排眾議,方有今日。如今明湛卻將工部功績擺在頭位,李平舟老臉發熱,忙起身道,“臣之本份,安敢居功,全賴聖君恩澤。”
總之朝臣與皇帝陛下各自恭維一番,宴會才開始。
宴中有歌有舞,經歐陽恪在吳婉跟前碰了個頭破血流的大釘子,又逢喜事,群臣非常默契的沒有提吳婉同宴一事。其一,這明顯是皇上的意思,這會兒說必定會擾了皇帝的興致,禦前落不得好兒。其二,吳婉真不是好相與的,她又是個女人,贏了她沒啥光彩,輸給女人,就丟臉丟大發了。
瞧歐陽大人就知道了。
吳婉就這樣平平靜靜的度過了自己的第一次國宴。
後宮的宴會自然由衛太後主持,太皇太後掛名兒。這同時也是青鸞公主第一次在帝都上流社會露麵,在阮晨思過逝後,青鸞公主做為明湛後宮唯一的妃嬪,備受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