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換衣間門的一刹那,我以為自己走錯了,這哪是換衣間,這就是個豪華臥室。剪裁精致的禮服一排的陳列在那兒,每一件禮服麵前都放了一麵鏡子,仿佛每一麵鏡子,都能照出人不同的樣子。不過我怎麼看這些禮服都長得像婚紗,難道是我太孤陋寡聞,現在的宣傳片都得穿婚紗拍,有錢人的世界果然不是我們這種小蝦米能弄懂的。
我挑了一件看上去不那麼繁瑣的禮服,額,婚紗,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它穿好。有人在外麵敲門,我十分費力的說著“等一下。”又十分費力的到處找鞋子,敢情現在穿婚紗都不給配雙鞋的。我看著自己腳上的帆布鞋,再看看換衣間除了陳列的婚紗之外,不見高跟鞋的影子,隻能認命的去開門。
顧西洲斜倚在門口,剛才的深藍色西服已經換成了白色禮服。開門的一瞬間,我真的覺得自己遇到白馬王子了。
“看什麼呢?”顧西洲無情的打斷我垂涎欲滴的眼神。
我咽了一口口水,十分不爭氣的說“裡麵沒有鞋。”
顧西洲看了我一眼,語氣十分慵懶的說“待會兒不用穿鞋,你現在就穿自己的鞋。”
雖說不用穿高跟鞋確實值得高興,可是這麼好看的婚紗配上我這雙糟心的帆布鞋,我感覺更糟心了。
我跟隨著顧西洲的腳步,一路上他都不怎麼說話,但會時不時的回頭看看我,主要是我這個婚紗穿著不太好走路,他大概怕我走丟了,影響他的拍攝計劃。
現在我才發現,這個莊園到處都是花海,有鬱金香、紫羅蘭,還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花。我們穿行在這片花海中,忽然憶起我們在一起時他曾問過我,想要拍什麼樣的婚紗照,我那時候充滿幻想的說“當然是要在一片花海當中,以前看金粉世家的時候,就覺得燕西給清秋準備的那一片向日葵十分的浪漫,我想穿著婚紗,奔跑在花海之中,回頭看你的時候,你就在那裡看著我笑,然後我奔入你懷裡……”
現在穿著婚紗穿梭在這片花海,願望似乎實現了一半,隻是光景卻變成了顧西洲在前麵悠閒的走著,我在後麵亦步亦趨的跟著,生怕一個不小心,就連人帶這名貴的婚紗摔進花海裡,人倒是可以不用賠,要是把這婚紗摔壞了,估計賣了我也賠不起。
就在我艱難往前走的時候,顧西洲終於良心發現向我伸出了一隻手,我真是喜極而泣,愉快的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結果手在半空時,隻聽見哢嚓一聲,然後顧西洲的手便收回了。他示意我看看旁邊,攝影師已經進入拍照的狀態,合著剛才隻有我一個人以為顧西洲是要扶我,此刻他肯定在心裡笑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畢竟依我看,顧西洲現在的身價已經不能用鑽石王老五來形容了,我剛才討好的花癡樣,可不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接下來的拍攝我都十分用心,擺出自己被老媽訓練過的淑女式微笑,結果顧西洲反倒不滿意了,他揮揮手,攝影師和一眾工作人員就假裝休息,反正看不見我們。
顧西洲的顏值真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即使是側顏,都能讓人看的流口水,他轉過身對著我,忽視一眾假裝休息的工作人員“你是提線木偶嗎?永遠隻有這一個表情。”
要是可以罵人,我真想說我去你大爺的。
我腮幫子都笑酸了,他竟然說我是提線木偶,還讓不讓人活了。
“顧西洲,你注意你說話的態度。”這個時候,我要表現出我獸醫的氣場來,給小動物打針的時候,我可從來沒慫過。
“原來你會生氣。”他這話是陳述句,“你從見到我到剛才為止,一直在假笑,成為了虛偽的成年人中的一員,你挺自豪的吧。”
“我不拍了。”說完這句話我扭頭就跑。我也是有脾氣的人,虛偽的成年人,他竟然用這個詞來形容我,他以為誰都和他一樣家裡有礦。
“明月……”
時隔多年,再次聽到他這樣叫我,我不由得停住腳步,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他,他真的在對著我笑,所以要是我現在奔入他懷裡,那我當年的願望,豈不是都實現了,可我畢竟是個有骨氣的獸醫,所以我送了他一個白眼,搖擺著我身上昂貴的婚紗走了。
折騰了一天回到公寓,羅菲菲已經可憐兮兮的為我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雖說我確實很想知道她和顧西洲如何會出現在同一個畫麵這件事,但耐不住饑餓的大腦指揮身體行動,因此,扒完一碗飯的我終於抽出空問一句“說吧,賣了多少錢。”
羅菲菲一屁股坐到我麵前,口吐橫沫的說“天地良心,我真沒賣你。”她咽了咽口水,繼續說道“就是時不時的發一下你的消息。”
“他什麼時候找上你的?”
“兩年前。”
“羅菲菲,兩年,你和一個男人聯係了兩年,我竟然不知道……”
羅菲菲握住我顫抖的手指頭“過了,過了,演過了。”
我啼笑皆非的看著她,她坐下,十分認真的說“當時他找我的時候,我也以為他是什麼壞人,可是後來他說了很多關於你的事,我覺得,除了深愛你,不可能再有其他理由能讓一個人這麼關心你的一切……”
深愛,羅菲菲竟然用這個詞來形容顧西洲對我的感情,我一度覺得,我們之間,不過是年少時的一場歡喜。我遇到他的時候,膽子小,而他,就像一片天,撐起我的整個青春,免我被欺,免我難過,在我孤獨的時候,讓我有肩膀可依。隻是,無論如何,也與深愛無關,隻是青春裡遇到那個人,想保護就保護了,而我,想喜歡就喜歡了。
羅菲菲走後,我一個人縮在公寓裡看電影,顧西洲唯一陪我看過的一場電影,初戀這件小事。他整場電影都是睡過去的,可是後來我還是一點一點的講給他聽。顧西洲說每次隻能講一點點,像初戀這麼無聊的事,在開心的時候拿出來無聊一下,才對得起生活。
有一次講完之後我問他“顧西洲,你的初戀是誰?”
他看著我沒有說話,我期待的看著他,我怕是我,也怕不是我。畢竟那是站在舞台中央的顧西洲,而我,仰起頭都不能看到他。是我,我擔不起,不是我,我會難過。
半晌他揉揉我的頭發,像個孩子一般對我說“不告訴你。”然後嚴肅的盯著我說“你的初戀是我吧,”自信又有些擔憂的語氣,“肯定是我,你這麼笨,怎麼可能有人喜歡你。”最終他自己說服了自己。
我重重的點點頭,對他的話表示肯定,那是他笑得最開心的一次。當然是他,一直以來,都隻有他。
遇見顧西洲這件事確實讓我頹廢了幾天,畢竟是初戀前男友,忽然出現有驚喜有驚嚇。但是作為一個成年人,尤其是一個芳齡二八還男朋友都沒有的成年人,是沒有資格頹太久的。於是在診所遊魂了三日之後,我決定暫時把診所交給左雅寧,找個什麼佛門之地清淨幾日,理一理我遇見前男友之後的頹喪思緒。當然,這次我沒有告訴羅菲菲,畢竟羅菲菲已經徹底被顧西洲的深情形象所收買,就差以為我就是始亂終棄的那個人。出於安全起見,我隻是和父母打了個招呼,說自己參加一個旅遊相親節目,我媽聽到這個消息立馬給我打包了所有旅遊用品,還十分貼心的給我準備了防曬泳衣之類的用品,一再囑咐我一定要多出去外麵玩,不要總是待在酒店,建立一個陽光向上的開朗女孩形象。我二八芳華能得我媽女孩稱謂,一時竟喜不自勝,於是順著她的話說“您放心,我一定把自己賣了再回來。”耳邊便隻剩我媽咆哮的聲音。
我自認為這次的出行做的滴水不漏,除了我親爹親媽,誰都不知道,但是大巴車上坐著的,分明是顧西洲。我小心翼翼的準備溜下車時,導遊小姐姐十分友善的拉著我說“你是明月吧,就差你了,大家都在等你,快找座位坐好。”這年頭出門旅遊的時間都是十分寶貴的,我看著各位大爺大媽凶殘的目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目測整個車廂,隻有顧西洲旁邊有空位,我隻能十分委屈的挪到他身邊去,坐下之後十分迅速的掏出耳機塞進耳朵,我決心一路裝死到底,到下一站找準機會就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