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誠跟他一起喝著酒,又去找舞女跳舞,花天酒地一番,快到十點才回了明公館。
明樓跟明鏡都沒睡,就在書房中枯坐著。姐弟倆在思考,想著到底哪裡出了問題。但他們思考不出,隻得枯坐。沒有彆的信息,在他們第一次仔細思考未果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他們再是思考一百年都思不出什麼東西來。尤其事情還是發生在明鏡的身上,她是不如明樓嚴謹的,她自己想不出,明樓又如何幫她想的出。
明誠的歸來打破了書房的死寂,聞到隨著明誠而來的刺鼻煙酒香水味,明鏡不高興的擺著手“雖然是為了工作,但是也要注意一下的啊,真不讓人省心。你等著,阿香睡覺了,我去給你倒杯水。”戤
“不用,大姐,我不渴,還是說說正事吧。”
明誠清了清嗓子,說道,“大哥,大姐,梁仲春告訴我說,二十天左右之前,他們抓到了一個紅黨的積極分子,姓呂,是宏宇實業管理倉庫的。二十五六的年紀,中分頭、國字臉、戴眼鏡。大姐,有沒有印象?”
“不知道。”明鏡搖了搖頭,長出一口氣說道,“不過這個宏宇實業我是知道的,不隻知道,而且還是組織幕後掌控的公司,跟我們家還有永華實業做生意,轉移資金,以及往蘇區運送物資等等,據我所知,還是我們上海交通站的一環。昨天我還跟他們見了麵,沒發現什麼異常……”
明誠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道“梁仲春說,這個人才打了兩鞭子就招了,供述宏宇實業是紅黨產業……”
宏宇實業是交通站的一環,這意味著,現在不僅是明家的事,更是紅黨上海交通站的事。二十天的時間,到現在他們都沒聽到什麼動靜,說明日本人已經滲透了不知多少。
他看向沉默不語的明樓,“大哥,怎麼辦?要不要我去聯係組織?”
明樓搖頭歎道“等明天看看那個姓呂的還在不在,如果他在,那就說明他被策反了。也說明,日本人就是從這個姓呂的身上,一步步的挖到了大姐的身上。我們不能貿然行動,否則既是打草驚蛇,也是害人害己。大姐,你身邊的人,你一點異常都沒有發現?”戤
“沒有啊,昨天知道了之後,今天我觀察了一天,什麼都沒有發現。”明鏡說的很肯定。
明樓點了點頭“好了,大姐,這一天一夜你都沒休息好,趕緊去睡吧。現在我們不知道你身邊有沒有被策反的人,你千萬不能露出破綻,否則讓日本人發現,那就什麼都完了。你也不用擔心,現在我們至少有了突破口,比之前的兩眼一抹黑好太多。”
明鏡長出一口氣,站起了身“聽你的,這個時候我就不給你們添麻煩了。”
她也清楚自己的斤兩,這種事她是處理不來。
走了明鏡,剩下明樓、明誠兩個,在這分析著各種情況,準備著各種應對。正所謂一人計短,二人計長麼,這許多年,他們都是這麼過來的……
翌日,明樓派明誠聯係了黎叔,讓黎叔去調查宏宇實業的這個姓呂的情況。到了中午的時候,明誠收到回複,人還在公司工作。
也是這個時候,明誠收到組織緊急聯絡暗號,去找明樓請示了一番之後,代表明樓前去接頭。來人告知明誠,蘇州地下黨組織發現兩名被策反的人,跟半個月前送的貨有關,告知上海地下黨組織自查危險。同時明誠也把有關宏宇實業的事,告訴了接頭的同誌,要他們小心……戤
四天後的上午,司機開車載著王言,又一次的來到了熟悉的岩井公館,又一次的去到了熟悉的茶室,又一次的看到了岩井英一和北川浩介這個削瘦的小鬼子。
這一次就沒有多餘的廢話,王言才坐下,北川浩介才給王言倒了茶水,接著便是直入主題“王桑,不知道您有沒有把上次我說的事,說給彆人?”
王言要拿茶杯的動作頓住,慢慢的抬頭看著小鬼子,蹙眉道“北川課長這是什麼意思?懷疑我?”
“當然不是,王桑,請你不要誤會,隻是我們的行動出了一些問題,而知道真實情況的人又比較少,所以隻是正常的詢問。”
王言一聲嗤笑,看了看默默喝茶,當沒聽到的岩井英一,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拿足了姿態才開口說話“王某的為人二位都清楚,對於這種敏感的事一向是能避則避。就是為了防止今天這樣的情況,有口都說不清。我當時離開,是用這裡的電話打給明樓,托辭有事不赴約,轉而找了我的兩個手下談一些生意上的事。在這幾天裡,我沒有見過明樓、明誠還有明鏡任何一個人,也沒有打電話跟他們聯係。
哦,明樓倒是給我打了個電話,約我談上次沒談的事。這一點,我想你們應該清楚。對我的行蹤,以及我見了什麼人,我想你們也更加的清楚,甚至於曼麗那邊的情況,你們也一定有所掌握。現在出了些情況,就跑來問我是不是泄露了你們的情報?北川課長,我並沒有感受到你的尊重。”
岩井英一哈哈笑著打圓場“王桑,不要激動。出了問題,先排查一下自己人,這也是應該的麼。北川跟你接觸的時間短,我是清楚的。雖說如此,但北川君,以後你可要注意,不要隨便質問我們的朋友,傷了友誼是我們大家的損失。”戤
“王桑,實在抱歉,也是我太心急了。”
王言擺了擺手,皺眉問道“北川課長能否說說,到底是出了什麼意外?”
北川浩介長出一口鬱氣“就在三個小時前,因為有事要回蘇州老家的明鏡,被七十六號行動處的人給抓了。因為在她隨行的車隊中,發現了軍用的電台元件。把手關口的人,不知道那是明鏡,直接就把所有人都扣下,送到了七十六號關押。我知道情況之後,立刻想要抓捕明鏡身邊的紅黨,但是晚了一步,他們已經事先收到了緊急撤退的通知,隱藏了起來。
之後,明樓就跑了監獄中,對明鏡破口大罵。嚇壞的明鏡也交代了她不是真正的紅黨成員,隻是紅黨的積極分子。而後明樓就找到了我,說生意上的事一直都是明鏡掌控,他不清楚明鏡都乾了什麼,但是明鏡並沒有破壞我們的行動,隻是了一些錢財物資的支持,希望看在他的份上,能夠饒恕了明鏡。找過了我之後,他又聯係了周福海,來到這裡找岩井先生,甚至還聯絡了陳公博,希望從汪主席那裡求情。”
王言了然的點了點頭,瞬間明白了明樓的意圖。
這是典型的苦肉計。既然明鏡已經暴露了,那麼就直接點出來。用明鏡被捕,來打破現在的僵局。因為要保護‘裴旻’的關係,他們不知道蘇州那邊,以及明鏡身邊人的其他情況,無法從外部著手,隻能從內部行動,明鏡就是這個機會。
現在明鏡暴露被捕,那麼紅黨這邊就有理由,果斷的放棄明鏡撤退。這一點,不管明鏡是否招供,都要撤退,這是組織紀律。借著這個機會,他們就可以從容不迫的處理明鏡的問題,以及蘇州那邊的問題。戤
而明鏡是明家產業的掌舵人,關口把手的人不知道明鏡,在場的其他人一定有知道明鏡的人。這也可以解釋信息傳遞快速,紅黨決斷乾脆,撤退果決,最大限度的避免日本人往其他的方向去懷疑追索。
七十六號那邊配合的人,不用想就是梁仲春。但偏又是行動處的人,而行動處的人是李士群安排的,這邊還給李士群扣了個鍋。
但是事情顯然不是到這裡就結束的,這還僅僅隻是一個開始,因為還有奸細‘沒有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