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吟處處月照花!
侯聰怕她受傷,膝蓋連忙微微彎曲,雙手去抱住白衣。一不小心嘴唇貼上她的發。他覺得不夠君子,就躲開,卻滑向了她的腮。轟地一聲悶雷綻放開來,青鬆也叫起來“主子,你中計了!”
白衣不知道何時又準備好了繩子,此刻已經纏繞上了侯聰的腿部,她的烏發她的香腮也早已離開侯聰的唇,因為她正忙忙碌碌,就著自己的懷抱沒挪窩,彎著纖腰撅著身子捆綁自己。侯聰依舊沒反應過來,白衣早把捆好的雙腿往前一抽,侯聰瞬間倒地。她像翩然的、有毒的蝴蝶,翻身跨在了侯聰大腿上,準備繼續征服他。
“你這個毒婦!”侯聰叫出了聲,一邊往身後不大的空間退著,確實像一隻快死的蠶。
白衣並不服氣,“大公子自己犯傻還怨我!我是宇文家的女兒,打小兒長跪慣了的,怎麼會腿麻?”
幸虧她依舊對係繩子不熟練,動作裡紕漏甚多,給了他機會反擊,一時沒被綁住。可是她壓著牙,像要吃人的母狼,死不放棄。她看準了侯聰唯一反抗的資本就是雙手了,於是甩著繩子先把手給纏上了。
青鬆看傻了眼,竟然開始鼓掌“天啊,宇文姑娘,太精彩了!”
侯聰有些絕望,因為隨著白衣往上爬過來,他又看見了她下頜深處的那點黑痣。絕對不能這麼輸了。侯聰爆發出全部的力量,全靠身體的重量把她掀翻在地,然後,趁著她爬起來的功夫,連計算一下都沒有,倒向了旁邊擺設的兵器,終於割斷了手上的繩子,她追著著他,他躲著著她,終於踢掉了腿上的繩子。
“哼。”她嬌喘籲籲,不服氣地撅起嘴巴。“我明明就要贏了的!”
侯聰實在無法,聽到奶爸爸黃老頭提醒了一句,連忙從袖中,拿出自己的青色大手帕子聞聞——那是青鬆和黃老頭精心拿各種藥材、熬製出的汁水浸泡的,有安神醒腦的作用。“你不可能贏,我要贏你!現在先把衣衫整理好了,我們出去走走!”
白衣低頭整理衣服。
“怎麼不說是!”他吼她。
“是!”她依舊撅著嘴。
青鬆真是大飽眼福,“原來白衣姑娘也有喜怒哀樂啊。”他感慨著。“您真是個越近了接觸,越可人的姑娘。”
侯聰因此記恨上,吩咐青鬆和黃老頭留下收拾大帳,單獨帶白衣出了帳門。畫角聲悠悠響起,接著戰鼓狂擂,正好是營內今日的第二輪訓練。白衣興奮起來,小跑著向前去看。他在後麵,像老祖父一樣跟著、叫著“白衣,慢點兒!你又不是沒見過!你不是打過仗嗎?”
她在春風裡回頭,“那次上戰場,眼睛裡都是你。沒看彆的啊!”
說完,她急急地走了。
“切!這叫什麼話。”他說著,也趕緊跟上去。終於還是趕上她,拉住她的胳膊,“穩重點兒,這手下都是我的兵,你讓他們眼睜睜看著我跟著你跑步嗎?”
他耳語著。
“是!”白衣倒是不賴,已經被初步訓練出來了——從武功高強的護衛隊員,向紀律嚴明的兵士轉變。不過兩個人隔太近,反而把侯聰嚇了一跳。他真心覺得吃不透宇文家的這對兄妹,古裡古怪的,那麼煩人,又那麼有意思。
練兵場上,隨著百夫長們、校尉們的旗幟揮舞,騎兵們按照陣型奔跑、等待,移動,鎧甲上反射著春陽的光,戰馬高傲地噴著鼻息,踏著蹄子,泫然如卷裹大地的疾風暴雨。她幾乎要衝進去,就在最漩渦的部分去感受,被他緊緊拉住,繞過一列列的軍隊,繞過三個方向,繞過他們的兵器,殺氣,眼神,走向點將台。
兩名副將恭恭敬敬行禮,接他們上去。
侯聰牽著白衣站到最中間,將士們正好見到主將,而他旁邊,是那個俘虜了敵國太子的姑娘,頓時,歡呼聲震天動地,金戈鐵馬,鋼鐵洪流,煙塵滾滾,戰旗翻飛。
他們許久許久沒說話。
那一刻,她懂了很多的詞兒天下,爭奪,權勢,榮耀,守護,忠誠……
無數的堅硬擊碎脆弱;無數的輝煌淹沒平凡。
而她和他,居然在這裡相逢了。
她在殺聲震天中,偷偷看他一眼,他真像玉雕的一棵鬆。她輕輕叫了一聲“大公子”,沒人聽見。然後,她捏了捏他拉著自己的手。他一定沒感受到。小時候,她是通過這個動作讓哥哥安心的。他和哥哥不一樣。他站在這裡,肅然,驕傲,控製一切,卻又平靜冷淡,他固執而單純,有許多的壞心思,卻總想著為君而死。
他很聰慧,卻也很笨。至少有一樣東西,白衣覺得他不懂。儘管自己很呆氣,但是比他強。因為她此刻懂了詩句裡的話春閨夢裡人。
她的心跳得有點兒快,覺得呆在他身邊兒真好。哪怕是作為替死者進入他掌控的隊伍,不然,還有什麼機會接近他呢?原來自己是為此偷生的,又是為此必須赴死的。
她笑了,於千軍萬馬的麵前,她有秘密了。就是大桐城初春放肆的牡丹。
從練兵場下來,侯聰板著臉,“隊伍不夠齊,變換不夠快。”他說,本來是想罵人的,但是白衣在,他覺得也就算了,讓副將和幾個校尉自己先檢討,等他三天之後統一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