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啊。
姓李的姑娘又放下菜刀,去花圃裡摘下一朵花,說“這花的種子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你一定也忘記了。”
賈天和說“我沒有忘,等到花結了新的種子,我們還要還給永夜之國的老女王呢,如果她能活到那個時候。”
姓李的姑娘扔下花朵,冷淡地說“不,你怎麼可能記得?就像我,你也早已忘記了。”
賈天和急切地說“你是李紅袖啊,我當然不會忘記。”
姓李的姑娘淒然一笑“你真的沒有忘嗎?或許彆的人都還記得,很多人都還記得,整個世界都還記得,我也還記得,但是你已經忘掉了。”
賈天和說“我……”
他說不下去了。
他無法辯解說“我沒有忘”。
他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許多年不曾在夢中見她。
他悲從中來。
李紅袖不認他,他很痛苦,但是難道李紅袖不是比他自己更痛苦嗎?製造這痛苦的是誰呢?
是他自己。
姓李的姑娘朝他走來。
賈天和慌亂地後退,挪動到竹藤床邊,噗通跌到了床下。
姓李的姑娘站在床上彎下腰,輕輕把一塊白絲手帕蓋在他的臉上。
手帕是濕漉漉的,有一股怪味,令賈天和眼前發黑。
不一會兒,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停,很好!”錢飛從山岩後麵轉出來,身後跟著探頭探腦的淨草與馮瑾。
李木紫有些擔心,說“這樣真的可以了?”
錢飛鼓掌說“當然,比前幾次彩排都好。”
李木紫把浸了乙醚的手帕從賈大官人臉上拾起來,認真疊好,收進自己袖口。
這乙醚倒是不含真氣,因為錢飛的真氣目前還隻有氣態甲烷,尚無能力煉製真氣級彆的乙醚。
他是用自己的經脈來提純凡間的乙醚,需要的量不大,就可以給賈大官人做全身麻醉。
半夜裡,他們就是先用乙醚手帕確保賈大官人不會突然醒酒,然後用馬車把他匆匆地從城裡搬運到了南邊二十多裡外的山中。
此地換作“瓶口山”,已經是在忻湖的南端,而甜水城是在湖的東側。
忻湖養育了周圍的魚米之鄉,周圍主要是江南平原。
要想找到有些仙意的怪石嶙峋大山,像小文山、毒蟲林都不看,必須要到南邊山脈的餘脈才行,例如瓶口山這樣。
錢飛一行在這裡布置了場景,並且反複排練,才把賈大官人“請”來,讓他做了一夢。
山風拂麵,香氣撲鼻,露水與隔夜的雨水從垂下的樹葉滴落,涼絲絲地落在手臂上。
這“夢境”未免太切實了一些。
但是賈天和對此毫無疑心。
他本來就是最敏感、最感性的那種人,他年輕時做的夢,比這細節還要豐富多彩。
他所想到的不是“這真的是夢嗎”,而是“這種夢真是久違了”
把賈天和送回家以後,他一直睡到半夜,才再次醒來。
此後,他魂不守舍地在自己家裡繞圈踱步,眼睛虛空地盯著前方,就像被鎖在籠子裡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