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被老婦抱下馬車,由兩個從家裡帶出來的女仆領著走上前去,輕輕叩了叩門,立刻便有人將門打開將人迎了進去。
南宮鑰四下一看,一樓的兩麵牆上畫了兩副天神與人間使者的畫。她心頭一下明了,這不正是先前自己被這鬼魂阻擋時在幻境中到過的地方嗎。
正想著,一雙腳便被人用繩子係了起來,雙手抬起搭上了個重物,頭上也被壓了什麼。
屋裡站著兩個麵容嚴肅的老婦,語氣恭敬地道“白姬,開始吧,從這裡走過去,放下手裡的福巾再去將桌上的誦文拿起走過來,不要再抖掉東西。”
小姑娘不願意,心裡是滿滿的排斥,站在地上一時沒有動靜,用無聲來表示反抗。
之前隨她前來的那位老婦蹲下來,耐心道“聽話,要是你母親知道你這個樣子就又要受罰了。”
南宮鑰明顯感到小姑娘身子輕微地顫動了一下,接著又聽那老婦人說道“你將來是要做聖女的,擁有的是無上的榮耀,你可要爭氣啊。”
小姑娘又是一顫,心裡湧起一種莫名的感覺,不甘卻又無奈。
最後是妥協,感覺她已經經曆過很多次這樣的事情了,並且還因為這些事情受到過不少的懲罰。
時間就這樣流逝,練習儀態,背誦據說能與神衹溝通的經文,被要求清心寡欲,不能有情緒波動,還得要練習占卜未知的事情。
其它不好說,可當南宮鑰看到一株枯萎的花朵自這小姑娘手中重新恢複生機時才訝然發現,原來這叫語兒的孩子擁有不一樣的力量……
難怪會成為聖女的不二選擇,難怪在這村落裡擁有一座精致的庭院。可那些作了掩飾的對話,那些閃躲的眼神,那被抹殺的人又說明了什麼?
這一切平和之下所掩藏的,到底是什麼?
這一天,被早早叫起的小女孩揉著睡眼朦朧的眼睛乖乖巧巧地看著麵前高高在上的母親,聽話的任由仆人和老婦幫她穿上衣衫說是要去為今年秋收祈福。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向上天為村民祈福,明顯她的母親白林氏比她還要緊張,一個勁地說她衣襟太鬆,精神不好,儀態不夠端莊。
南宮鑰翻了個白眼,叫做白夢語的語兒小姑娘如今至多不過十歲,要做到如何的儀態端莊呢?那襟口都已經貼得緊緊的了,再緊豈不是要出不動氣了?
可是白夢語還是將衣襟再緊了緊,正了正色,神情又肅然了幾分,麵上分毫不動情緒。這個時候白林氏才勉強地點了點頭,看了看微微泛白的天空,讓人陪著白夢語隨著裡長派來接迎的好幾十人浩浩蕩蕩地出門去了。
也不知道是誰算的吉時,反正不是白夢語,不然依她的性子是絕計不會這麼早出門的。小姑娘表麵上端著,心頭卻暗自不爽,本該合著禮儀直視前方的眼睛卻左轉右轉地打量著四周的景致。
一片片金色穀浪旁突兀的出現了一個小小的人影,她側顏一看,離小路遠遠的地方,有一個守著一片發黑的稻田發呆的瘦小乾焉的孩子。
青藍色的晨曦將夏末的燥熱壓在一片帶著涼意的安寧之中,融合得就像一副清清淡淡的畫,可這個清美的畫卷中的那個黑點帶著一大片變了色的稻田,顯得多麼的不合適,就像一個破壞者,穿著不遮體的破衣服,一頭蓬亂的頭發在晨風中像一團雜草一樣左右擺動。
白夢語有些好奇,這樣一個小叫花子大清早地站在這裡……是想偷穀子?
她心頭一驚,暗暗蹙眉,喝停了趕車的人,撩開布簾子從車上走了下來。
一直照顧她的老婦忙上去摻扶,低聲問道“怎麼了?”
順著她的眼睛看向那個小乞兒,心下了然“要不要我去看一看?”
白夢語看了看天色,輕聲道“不用,我親自去看一看。”清清冷冷的語氣,波瀾不驚。
當即便有人反對,可見她眉頭輕蹙便又小心恭順地退了回去。
她輕輕提著裙擺走了過去,晨風微涼,讓人遍體舒爽,就連早起的鬱悶也衝淡了不少。白夢語靠得近了些才聽到,那小乞兒發出的嗚咽聲,悲戚中帶著絕望。
從後麵看過去,那小乞兒身上有傷,露出來的肌膚上是結了一層又一層的疤殼,還有不少青黃的淤痕。心下是一驚,生出了些憐憫。
再近了些便被眼前一大片發黑的稻穀給吸引了,整片的稻穀已生病死亡。她看了看那肩膀不停抖動抽泣個不停的骨瘦嶙峋的孩子,再看了看那片發黑的稻田,心裡頭突然明白了是怎麼回事。